洛夕瑶无视贺兰临漳抽搐的嘴角,只听他夸赞的话,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为什么自古佞臣吃得开,还不是因为佞臣会说?
当然,洛夕瑶不是帝王,贺兰临漳也不是佞臣。
她不过是……给喜欢听好话的自己找个理由罢了。
“对了,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洛夕瑶早上醒来后,忽然想到一件事,抱着试试的心态做了,结果……竟然真的让她看到了上面的字!
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深褐色的木匣。
贺兰临漳一看上面的花纹,就知道是什么。
他低声道:“你从玉梨宫拿出来的圣旨?”
洛夕瑶打开木匣,“当初拿到圣旨的时候,用了各种法子,都无法让上面的字迹显现。若不是它得来不易,我和老何差点儿把命都没了,这东西我一眼都不想再看。”
“看看。”她把木匣朝贺兰临漳推去,“小柯摆了我们一道,把我们强行送出巫神庙不说,又让我们照顾平安,好在他留了些纪念给我们,其中大部分是金银珠宝,一小部分是香料。”
“巫族种的花草特殊,养得虫子也别致,香料自然也与众不同。”
“他把这些东西从藏宝地移到冷泉下,定然要考虑宝箱内的东西须得不惧水。”
“调配好的香料放在了瓷瓶中,没有调配的放在了陶罐中。”
“算他良心未泯,否则什么都不给我们,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冤有头债有主,即便他什么都不给,我们也不能拿平安如何。”
听出她话语中的怨气,贺兰临漳笑着解开圣旨上的金色丝带,慢慢打开,“没有小柯,我们还不知要在地宫里耽误多久呢?还有白延文,他也在秘境中失踪了。纵然我们有千般手段,可暗处窥视的人手段也非比寻常。我们在明,他在暗,到底防不胜防。”
他放下圣旨,目光所及只有她,“而且他已经把传国玉玺拿走了,剩下的宝藏,也不过是金银珠宝,他同我们自己拿的区别不过是多少而已。我们私自离开送亲车队来到这里,又要躲避东齐搜捕,拿太多的话……不方便行动不是?其实你明白的。”
洛夕瑶当然明白,她不过是,想再听听他的宽慰之语。
她敲了敲桌案,抬着下巴示意他不要看她,去看圣旨,“看了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荣慧大长公主和东齐帝都想得到她。”
不得不感叹宁馨公主运气好,有这宝贝在手,比什么免死金牌都来得有用。
不知道圣旨是用什么写的,字迹现出后,竟是绛紫色,像是血迹干涸的颜色,透露着不祥。
“这是!”贺兰临漳一惊,不可思议地抬眼看了对面的洛夕瑶一眼,又低头逐字逐句看着,仿佛在印证着上面的字迹到底是不是肃慈皇后的字迹。
他在东齐做质子多年,因东齐帝为彰显胸襟气度,在宫中同皇子们一起读书。
皇家藏书楼他当然去过,也看过东齐几代帝王和皇后的真迹。
与其说这是圣旨,不如说是一道懿旨。
因为这上面盖的是肃慈皇后的印。
而肃慈皇后,论辈分是东齐帝的祖母,也就是当今太后的婆婆。
这是一道将杨妃贬出宫门,降为庶人的懿旨,理由就是杨妃女德有缺。
换言之,就是说东齐帝出身不正。
一个血脉有疑之人,有什么资格继承帝位?
更何况东齐帝的父皇敬德帝驾崩多年,那时又逢战乱,皇宫甚至被攻破过一次,宫人死了不少。
想要查证,却不容易。
当然,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
一旦有了东齐帝出身不正的风声,想夺地位的宗室自然要各显其能,他们会找到无数杨妃当年同人有私的证据。
荣慧大长公主若将懿旨示人,振臂一呼,自不会少了拥趸。
到时候进退两难的就成了东齐帝。
杨太后蠢笨,喜欢提拔自家人,承恩公府杨氏一族得罪的人不知凡几。
真到了那一天,定是墙倒众人推的结果。
“我没有见过肃慈皇后的字,更分辨不出她的私印。”
洛夕瑶说着,指了指印章的边缘,“这里有些模糊。”
在平城时,为了骗过白延文放在平城的人,她就用白萝卜刻了白延文的印章,得到了白延文在平城私院的宝贝,也得到了苏府、洛家二房同白延文勾结的证据。
白萝卜刻印倒是不错,只是萝卜本身有水分,沾上印泥后,边缘会有些模糊,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不同的。
造过假的她看到懿旨的那一刻想到的就是荣慧大长公主做局,为将来做准备。
贺兰临漳的指尖在懿旨上的字上擦过,“这的确是肃慈皇后的字迹,至于印章……你看这里,这里缺一个角。肃慈皇后一次震怒,将私印摔在崇义皇帝面前,所以印章是修补过的。纵然能工巧匠技艺纯熟,可破镜难圆,修补的终有裂痕。”
不管懿旨是不是真的,当它是真的,对他们来说才有意义。
贺兰临漳将懿旨卷起来,用丝带缠好,珍而重之地放进木匣,唏嘘道:“东齐帝想来也知道这道懿旨,才会将玉梨宫空置这么多年,只是无论是谁,都没有找到它。”
他敲了敲木匣,“你能机缘巧合得到它,看来天意在我们这边。”
“荣慧大长公主有稳定社稷之功,又有斩杀驸马一族之绩,朝堂上尊重她更甚于太后。”洛夕瑶道,“她在梅林避居多年,是为避嫌,也是为东齐安稳。可她但凡出现,皆受百官敬重。”
“东齐帝比之她,优势只因为是男子。说来,贵女宗妇都说杨太后运气好,她生养东齐帝,既不是嫡也不是长,可因为其他兄弟都死了,只剩下他。他幼时不显,可成年后却也有些贤明,他能登位,天时地利人和。”
贺兰临漳挑眉,“所以,你还是怀疑这道懿旨是假的?”
洛夕瑶道:“荣慧大长公主是肃慈皇后长女,对亲生母亲的笔迹自然无比熟悉,甚至她想要拿到印章也很容易。甚至不需要将印章偷走,她只需将肃慈皇后的画作拿回家欣赏,或者偷偷印下印章带出去,就能找人仿制。”
“为了东齐,她杀了夫君、儿子、儿媳甚至孙辈,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她真的甘心,将一切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