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聪慧如你,定然知道什么叫成王败寇,什么是鱼肉刀俎吧?”洛夕瑶嘴角的笑意倏然一收,目光凛冽又冰冷。
热夏的午后,在她威慑的目光下,洛四娘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洛夕瑶道:“你我姐妹一场,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一炷香,你有一炷香的时间可以考虑要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而我,为了得到我想得到的消息,会无所不用其极。”
“到时候,你可不要埋怨我。”
看着她指尖刺眼的金光,洛四娘忽然浑身发疼,她抬手环抱自己,低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什么说什么就是了。”洛夕瑶挑眉,“怎么?莫不是有什么秘密不想我知道,所以想试探地丢出几个无关紧要的秘密?”
一阵风吹过,吹起洛夕瑶的长发和黑色的裙摆。
她走近洛四娘,声音充满蛊惑和威逼,“是不是在担心我知道了什么?不知道怎么骗我好?”
“既担心说出我不知道的事,又担心说谎被我拆穿。”
“很害怕吧?”
“害怕我的手段。”
洛夕瑶不以为意地道:“是不是想到了我曾经砍掉同白延文同床的小钱氏的手,血洒了白延文一身?还是想到了我打断承恩公府最宠溺的小辈的腿,还在他膝盖里放蛊虫?又或是……”
“不要再说了。”洛四娘身体抖如筛糠,“我知道的很少。我当初是真的被歹人从道观掳走,是二皇子救了我。”
“当时……他们要侮辱我……是二皇子出现救了我。”
洛四娘红着眼圈道:“那样的事,一旦被传出去,我就完了。我不想死。能活下来,谁愿意一条白绫结束自己的命呢?”
“我有什么错?”
“就因为那些畜生,我就不能活?”
“凭什么?”
“二皇子说我们姐妹身形相似,我若扮做你,只要不开口,再遮住脸,很少有人能分辨出。”
“他带我去了营地。”
“可却被三皇子发现了。”
“我不得不骑马同三皇子一起去安宁江边。”
“当时……我真的以为会死在江水里。”
“明明日光那么热,江水却那么冷。”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答应过二皇子会为他做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跟着你。”
“第二件事是传递你在车队的所作所为。”
洛四娘目带祈求地望着她,“九娘,我真的,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害你。”
“哈!”洛夕瑶仰头一笑,“不是只要要人的命才叫害人。”
“还有。”她漆黑的眼珠在日光下闪过一抹猩红,“洛四娘,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说谎。”
她手起针落。
一根金针从洛四娘的头顶刺入,二寸长的金针瞬间没入得只剩下一节末端。
洛四娘疼得张嘴欲叫,却被茯苓用帕子塞住了嘴。
“干得漂亮。”洛夕瑶道。
洛四娘疼得眼睛都睁不开,她的睫毛抖动,眼泪糊了脸颊,眨眼间冷汗浸出,湿了她的衣衫。
她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用乞求的目光望向洛夕瑶。
可惜洛夕瑶心如磐石,冰冷又无情,压根儿不为所动。
就在洛四娘以为她会活活疼死的时候,洛夕瑶让茯苓拔出金针。
看着如蝼蚁般躺在车轮边的人,洛夕瑶蹲下,居高临下地捏着她的下巴,“一炷香而已,就不行了?”
一炷香?
洛四娘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竟只有一炷香吗?
她以为过了很久很久……
“金针是同谁学的?学了多久?”洛夕瑶声音凉得刺痛洛四娘的心。
洛四娘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小得她自己都听不清。
她困难地咽了下口水,道:“金针是同母亲家中一位老嬷嬷学的,学了七年……”
洛夕瑶有些怔愣,七年?
不过她很快想到,无论是官员还是府上,后宅都有很多阴私之事,这手金针之术,想来是大伯娘家的秘密。
洛夕瑶这样想,也这样问,“大伯娘的女子,是否都要学?”
“……是。”
“你帮白延文,他许诺了什么好处给你?”
“未来的皇后之位。”
洛夕瑶一惊,“你信了?”
“没有。”洛四娘苦笑,“不过他用巫力救了我的命,让我也……”
“让你的五感提升,连出金针的速度都上了一个台阶。”
洛四娘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无声询问她为什么会知道。
走过一次地宫,在巫神庙几经生死,洛夕瑶对巫族也算了解。
“你们如何联系?”
洛四娘哆哆嗦嗦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这里有一种药粉,我只需将消息埋入泥土,再撒上药粉,就可以了。”
洛夕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谨慎地取出帕子,将瓷瓶包裹起来,准备一会儿交给丁振。
“你离京后,同大伯父和大伯娘联系过吗?”
洛四娘摇头,“到燕回郡后,周家人说帮我送信。”
洛夕瑶对茯苓道:“把她送上马车,看好她。”
“是。”
她先去把东西给了丁振,才去找贺兰临漳。
“问出什么来了?”
“她说得未必是真话。”
贺兰临漳笑:“说来听听。”
洛夕瑶将逼问的手段和过程告诉他,“白延文能用巫力救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巫力会改变她的身体?五感敏锐,金针刺穴之后的疼痛更是会被放大百倍……但是,也不是不能忍。”
更疼的她都受过,可她不一样什么都没有说过?
甚至到死,她都没有在那些人面前求过饶。
不是洛夕瑶高看洛四娘,她只是知道人性的复杂。
“我用金针的时候,还在她身上下了蛊,想来她再想害人是不能够了。”
贺兰临漳无所谓地道:“她的生死不过在你一念之间,随你开心。”
洛夕瑶想了想,轻叹一声,道:“送去平城吧!也算全了我们之间短暂的姐妹情谊。”
贺兰临漳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要出发了,坐马车还是骑马?”
“都不想。”
“那还是我抱着你骑马吧!”
“嗯。”
何管家将事情安排妥当,车队穿过青县,向平城而去。
车队行过,尘土轻扬。
青县最高的跃然楼上有个人一直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