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洛夕瑶起身朝外走,“谁送来的?”
以洛四老爷谨慎胆小的性子,他送礼不可能有遗漏。
他白日里已经送过一回,这会儿人都出平城了,又怎么可能再送一回?
“不知道。”芳菲摇头,“夜袭之后,驿馆按照王爷和王妃的吩咐戒严,便是驿丞来,守门的人都没有让他进。”
“走,去看看。”
她出去时,贺兰临漳已经让人将驿馆的门打开,把马车先牵进来。
“马车来时,车夫将拜帖交给守卫便离开了。”
洛夕瑶抬手盖住鼻尖,“好重的血腥味。”
“是。”荷兰临漳道,“马车上只有血腥味,没有呼吸声。从守卫送拜帖到我让芳菲通知你,用时不到两刻。我已让人画像,全城搜捕那个车夫。”
那人刚光明正大地赶车来驿馆,又怎么会让人轻易找到?
洛夕瑶道;“倘若能找到,找到的定然是尸体;否则找角落换了衣衫再贴上面具……又要去哪里找人?”
“总要找一找,万一只是随手用了街边的人,找到此人,说不定能问出些许线索。”
马车被牵进院子,驿馆的大门再次闭合。
老何睡了两个多时辰,这会儿又是一条好汉。
他谨慎地抬手让人散开,并拿出盾牌挡在身前,“王爷、王妃,还请让属下先检查马车。”
洛夕瑶笑,“是机关的话,不去动马车便不会有危险。是震天雷的话……”
她抬眼环视周围,意味深长道:“只需一支火箭,便会砰的将马车炸开。”
“这!”老何立刻紧张起来。
贺兰临漳无奈道:“昨日才经过一场风波,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你不要再吓人。”
耸了耸肩,洛夕瑶抱拳示意不会再说不该说的话。
“九娘五感敏锐,马车又近在眼前,车里有没有震天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贺兰临漳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色。
他目光一扫,便看出这辆马车比寻常马车长出不少,这个长度……很像棺椁啊!
指名送给她,里面的人定然同她有关。
“丁大夫和莫大夫回来了吗?”
老何道:“还未。不过我们的人已经运送过两车东西回来,白水也捎了口信,说莫大夫和想要接手药膳堂的人价钱没有谈拢,要再找新的接手人,所以要晚一些回来。”
“口信什么时候捎回来的?”贺兰临漳又问。
老何想了想,道:“一个时辰之前。”
洛夕瑶瞬间就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不是丁振和莫言。”
老何眼皮一跳,意识到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车边就要伸手,却被洛夕瑶拦住。
“既然是送给我的礼物,还是由我来打开吧!”
贺兰临漳让老何后退,又让送了盾牌,“九娘,还是谨慎些,让我在你身侧可好?”
她笑了笑,道:“好。”
洛夕瑶有一种感觉,马车里没有什么机关暗器。
“拜帖呢?拿来我看看。”
老何立刻双手奉上。
马车都在院子里了,不管里面是什么,都不可能在他们这么多人面前不翼而飞。
既然如此,又急什么呢?
打开拜帖看到字迹的那一刻,洛夕瑶就知道是谁送的东西了。
果然,拜帖上写明“回礼”二字。
“这是对我灭了平城郡守满门的回礼。”洛夕瑶淡淡道,“拜帖上面,是荣慧大长公主身边吴嬷嬷的笔迹。”
她幼年时,父亲便随着定国侯的去世而失踪。
母亲呢?明面上是初春的时候,和亲圣旨送进平城洛府后,母亲自缢而亡。可实际上,她母亲的尸体不翼而飞,墓中的棺椁是空的,里面连衣冠都没有。
虽然成亲,可她没有子女。
如今她的亲人,唯有贺兰临漳一人。
而他就在她身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所以,她没有满门让对方灭。
又或者说,她没有那么多的满门让对方灭。
那么,荣慧大长公主的回礼便只能是平城洛府。
“既然是回礼,便只能多不能少。郡守满门中,鸡犬不算,府中主人和仆役一共六十七人。”洛夕瑶看向马车,“这辆马车是特制的,比寻常马车宽,也比寻常马车长。可即便再把它加高,顶多也就能容纳两具棺椁叠放。”
两具棺椁能塞多少尸体进去?
想到她在郡守府挥斩马刀时纷飞的血,洛夕瑶轻声道:“尸体放不下,可若是尸体的一部分呢?”
“比如头。”
“比如手……”
除了芳菲,院中都是习武之人。
而习武之人皆耳聪目明。
日已西斜,红霞漫天。
霞光铺在他们身上,铺开在院子里,像是染上一层血,让人心底发寒。
洛夕瑶道:“我在平城的亲人,不是在身边,便是在洛府。想要超过六十七这个数目,也只能是洛府了。”
她笑了,“真不知该如何感谢荣慧大长公主,如此看顾于我,先我一步帮我切断后顾之忧。”
说着,洛夕瑶猛然掀开车帘,贺兰临漳惊恐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拿着盾牌的手挡在她面前。
预想中的声音没有出现。
如她所有,马车里只有两具棺椁,并没有机关暗器。
“这……”
老何轻声问:“属下安排人把棺椁抬下来?”
“辛苦了。”
老何率先跳上马车,他摸了摸马车车棚,又看了看边缘,“想要挪下来,得把这个棚子卸下来。”
“哪里用那么麻烦?”洛夕瑶是带着斩马刀出来的,她很喜欢这把刀。
只见她手起刀落,一刀将马车劈成两半。
在别人震惊于她的刀气时,她的目光却落在套着缰绳的马儿身上。
贺兰临漳大叫一声,“离开马车!”同时拉着她后退。
砰——
马儿炸开,血肉横飞。
随着马儿四分五裂,马车因失了支撑而倾斜下来,棺椁顺势滑落。
砸在一滩血肉之上。
虽然盾牌挡住了大部分血肉,可还是有星星点点的脏污落在他们的身上。
老何甚至从头上摸到一截肠子。
“怪不得我一见这匹马就觉得不对,却又始终没有发现问题,原来,震天雷埋在了马儿的腹中。”
洛夕瑶的刀没有入鞘,她把刀刺入棺椁盖下,用力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