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瑶扣住丁振的肩膀,“老实找个角落躲着去。”
丁振顾不上疼痛的肩膀,瞳孔剧震,不会吧?
难道这也是个傀儡?
可他们已经杀死守在院外的木傀儡,按理说已经破了阵法,怎么又……
莫非是大阵套着小阵?
到底是谁?
能在驿馆中布下如此阵法,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要知道驿馆无论白日还是黑夜,都有巡卫不停巡逻。
便是巡卫没有走过来,也还有洛夕瑶的蛊虫。
也就是说,布下阵法之人不仅知道巡卫巡逻的时辰和路线,还懂得如何对付蛊虫!
这人的一举一动,很可能不是一日完成的,而是一日复一日……、
那么,这个人一定就藏在驿馆中。
会是谁?
丁振在想,洛夕瑶也在想。
王嬷嬷就算了,能把木香做得惟妙惟肖,只凭画作很难做到吧?
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是频繁接触过木香之人。
洛夕瑶快速将木香平日里做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一般去哪里,同谁接触多……
不过,若是她死了,那人会更加肆无忌惮。
若是她活着走出去,那人想必会立刻逃走。
她试着用同命蛊传消息给贺兰临漳,想让他把她怀疑的人控制起来。
不知是消息传不出去还是怎么回事,她迟迟没有收到另一只同命蛊的声音。
用了手札中的法子,她体内的同命蛊已经温和很多。
可在洛夕瑶情绪起伏大的时候,同命蛊也会跟着蠢蠢欲动。
“你有两个选择。”洛夕瑶握着刀柄的手指动了动,余光瞥了一眼缩在墙角的丁振,慢慢朝树下的傀儡走了几步,以免她杀性一起,斩马刀的余威扫到丁振。
听到她的话,傀儡眉梢轻动,眼角上扬,似笑非笑的样子同贺兰临漳一模一样。
洛夕瑶看到之后更火大了!
“自己动手把脸上的皮揭掉,或者我动手,把你脸上的面揭掉。不过……一旦我动手,揭掉的可就不仅仅是一层皮,很可能把你的头也拧掉。”
说着,她手中的长刀已经朝傀儡劈去。
其实,傀儡的脸,并不是照贺兰临漳的真容做的,而是照着贺兰临漳平日里用得最多的那张憨厚又刚毅的脸做的。
可即便是假脸,也是贺兰临漳的!
这张寻常的脸根本配不上贺兰临漳灿若星河的眼眸,所以洛夕瑶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的脸很怪异,直到看到他的仿若神灵的真容,她才明白原因。
即便如此,洛夕瑶也不能容忍这张脸被贴到不知道东西的脸上。
傀儡飞身而起,轻盈地站到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方才险些被她的刀劈成两半只是错觉。
“九娘,你怎么了?是我啊!”
洛夕瑶心头一哽,嘴角抽搐,“都已经被我拆穿了,又何必继续这般拙劣的表演?”
她陡然想起,密林距离这里的路程和她去密林的日子。
倘若事情是躲在密林中她名义上的父母做的……除非他们能缩地成寸,否则快马加鞭入关,也最多比她快三日。
接近驿馆,想办法进入驿馆,再顶替驿馆中某人的位置,三日够用?
何况,她父亲的身体应该很弱才对。
这样的人,如何禁得起快马加鞭赶路?
天下之大,能人多得是。
擅长蛊术的人,只有阿望山一族?
当年阿望山一朝塌陷,族人要对付的叛徒真的都死了吗?
所以,擅长蛊术的人少见,却不是没有。
除了她和为她种下命蛊的桑牧琊之外,洛夕瑶就知道一人——忘尘馆潋滟湖下的第三个守门人,会控尸懂蛊虫,一眼叫出桑牧琊的名字,猜出她的身份的那个人。
忘尘馆处处有阵法,擅长此道的人可能是荣慧大长公主,也可能是其他人。
不管是谁,此人都能接触到守门人。
这样一想,擅长阵法又能控制蛊虫的人,不就有了?
既然此事很大可能同她的父母没有关系,那她更不用留手。
若丁振知道她心中所想,定然要唾她几口。
留手?
她何时留手过?
在内院时,她不是手起刀落将王嬷嬷砍了之后,又毫不犹豫地砍了木香?
这都叫留手,那不留手时……会如何?
将傀儡碾成肉酱?
傀儡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或者傀儡根本听不懂任何人的话,他的一切反应,不过是制造他的人让他有的反应罢了!
他用着贺兰临漳的假皮,做着同贺兰临漳一样的神色和动作,宠溺地瞧着洛夕瑶道,“九娘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是来救你的啊!你不知道,方才有人趁着夜色摸进驿馆要放火。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同他里应外合,我们得快些把人查出来才能安心。”
洛夕瑶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哦?你在树上,我们怎么查?要查叛徒得将所有人集中起来不是吗?”
她后退一步,用刀尖在地上随手一圈,指了指位置,道:“下来吧!”
“九娘真的想我下去?”傀儡柔声道,“不会我一下去,迎接我的便是你的斩马刀吧?”
这般对答如流,傀儡做不到吧?
丁振深深皱眉,嘴巴开开合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猜?”
傀儡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撩起衣摆跳了下来。
洛夕瑶冷哼一声,举刀相迎,“方才只是懒得理你,你以为只有你会轻功?”
两道身影动作都很快,时而纠缠,时而分开,把丁振看得眼花缭乱。
傀儡神色温柔,语气宠溺,可一招一式却猛烈地朝着洛夕瑶的要害攻击,“九娘,快停下,你真的误会我了。”
洛夕瑶眼眸一动,扬起左手,海蓝色的的粉末飞向傀儡的脸,同时抬刀一劈,将傀儡的右手齐肩斩断。
假的就是假的,即便做得再真,血液也不能做得惟妙惟肖。
谁被砍断胳膊会蔓出一片血雾啊!
洛夕瑶手中的刀是斩马刀,又不是滚烫的熔岩,所过之处炙烤一切。
“来!”她幽幽道,“把你的头给我,让看看头颅中的指骨同被我第一个砍死的傀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