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周氏正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一幕。
她费了许多功夫,才打探到安乐公主今日的着装,故而费尽心力去准备那套赤金锦绣的华服,没想到林夭夭不上当。
不过公主似乎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
这倒是她乐于见到的。
她低头发笑。
旁边的林暖儿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道:“母亲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的天随人愿,这该死的草包,真是走到哪里都讨人厌呢。”她用团扇挡住笑脸。
林暖儿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笑起来。
高座上。
黎娇还在不依不饶。
她今天特意打扮,就是为了能够坐在她的太子哥哥身边,惊艳全场,怎么可能让林夭夭这个草包莫名其妙占她的位置。
“殿下息怒,这是皇后娘娘安排……啊!”宫侍本来想解释,但话没说完,就被黎娇一巴掌甩在脸上。
她怒道:“下贱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还不快把这丑八怪给本公主弄走!”
“不要胡闹。”黎温皱眉道。
他本来不想管。
但这么多朝臣家眷看着,他又不是大理寺那瞎子,自然不能当没看见。
林夭夭轻轻用团扇遮住半边脸,没动。
她本不想跟公主对上。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黎娇是冲她来的。
“岂有此理,你敢忤逆本公主?”黎娇怒道。
她生来就集万千宠爱。
加上皇后纵容,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对她说一个“不”字。
“殿下息怒,我并非不想与殿下换位置,只是……”林夭夭满脸为难。
虽然没有明说,但那不愿意的态度几乎明写在脸上。
黎娇暴怒。
“找死!”
她忽然伸出五指朝她抓过去,尖锐的指甲对准的是那双清亮的眸子。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忽然动手。
黎温见状,也沉声道:“住手!”
他再讨厌林夭夭,也不能让人在他面前出事,不然之后责问起来,没办法交代。
路承也站起来。
但黎娇现在所站的位置似乎有讲究,刚好把他们挡住,导致两人都没办法第一时间阻止她的动作。
林夭夭大概吓傻了,坐在那儿没动。
黎娇心里得意,更暗自加重力道。
远处百官极其家眷,都等着看这边的好戏。
周氏母女更是满怀期待。
眼看着那指甲就要戳到林夭夭脸上,宫殿上忽然传来一声怒斥。
“胡闹!”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倏然出现,按住黎娇手腕。
尖锐的指甲刚好停在林夭夭团扇前,带出的风掀起她额前碎发。
林夭夭似乎在这时才反应过来,低呼着抬手躲避。
厚重广袖顺着她的动作落到臂弯。
雪白皮肤上,一点朱色印记显得格外醒目。
在场的人注意力都在这边,自然看得清楚。
包括已经走到门口的皇后。
按住黎娇的黑衣蒙面人看她一眼,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幽暗,但很快又收回视线,转身朝门口跪下。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宫侍尖细的声音,皇帝皇后在簇拥下走来。
宴厅里的人纷纷起身跪下。
林夭夭也离座下跪。
“安乐,你真是越来越不知轻重,朕再晚些过来,你是不是就要把朕的宫殿给拆了?”康和帝缓缓走来,浑身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他是先帝第六子。
继位后,定年号为康和,故称康和帝。
如今已是他治世第二十一年,虽说他现在已四十有余,但看起来却丝毫没显出老态,目光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他穿着明黄五爪金龙服,身后是富贵雍容的皇后,以及浩浩荡荡的宫侍宫女。
皇后一身明黄色锦绣朝服,头上戴着鹅蛋大的朝珠华冠,步摇华胜随着她的步伐泛出耀目光芒,雍容华贵,无人可以比肩。
相比于康和帝,她面容更加年轻,看着最多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而且五官端庄大气,国色天香。
“小五,你平日里跟人打闹打闹就罢了,怎么今日这种场合,还怎么没轻没重?还不快跟人道歉。”皇后也道。
这声音冷静庄严,不愧是母仪天下的人。
但她一开口,就将黎娇今天的行为定义成“玩闹”,心往哪边偏,已经昭然若揭。
林夭夭低着头,眼里闪过冷意。
黎娇理解不了皇后的好意,还想撒娇耍浑使性子,但随着皇后眼神扫来,她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再说不出来半个字。
黑衣蒙面的暗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康和帝与皇后坐上主位。
太子黎温在他们左手边,依次往下是林夭夭,路承,以及一众大臣家眷。
黎娇被安排到另一边。
那边是后宫妃嫔皇嗣的位置,宫妃们带着几个年纪不大的皇子,皇子们尚未封王,也没在外建府,都很年幼,能玩到一起去。
但在黎娇看来,这边是妾室和庶子的位置。
她身为嫡皇女,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都是林夭夭那贱人害的!
她恨恨盯着对面,仿佛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块肉来。
“呀,看来你这次被安乐公主给恨上了,不妙不妙,大事不妙。”
虽然没亲自救下人,但路承并不在意。
此时他正摇着扇子,悠哉游哉地说着风凉话。
林夭夭轻轻转动手里的团扇,微风带来阵阵幽香,她道:“路小侯爷误会了,刚才我与殿下闹着玩的,殿下心胸宽广,怎么会跟我斤斤计较。”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反正皇后已经给这件事定性,这又是别人的地盘,没必要去触那些霉头。
而且,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黎温轻哼,“算你识相。”
他大概觉得林夭夭是为了他,故意忍下这委屈。
林夭夭懒得理他。
康和帝简单说几句祝酒词,邀请群臣及其家眷共饮一杯,宴席就正式开始。
皇后的目光则似漫不经心地从群臣身上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低头温柔地给康和帝布菜。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对了,听说文安候病了,不知情况如何?”
席间,康和帝忽然问道。
文安候之子焦汲闻言,连忙起身去殿内跪下,道:“多谢陛下关心,家父有幸遇到位良医,现在吃过几服药,已经觉得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