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家父今日不能出席娘娘生辰，深感愧疚，特地让人准备了一份贺礼，望娘娘喜欢。”
有文安候府起了这个头，其他人也开始纷纷献礼。
这本来就是常规缓解。
林夭夭低头吃菜。
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黎娇也给皇后献上一对精雕水晶玉琉璃的如意勾。
此物是她精心准备，因原料极其稀有，又是京城名师亲手所做，价值不菲。
许多人都赞叹她大手笔，有孝心。
她正是得意的时候。
自然就想起不久前在林夭夭手中吃过的亏。
岂能善罢甘休？
“以往林家姐姐都会精心给母后准备一份贺礼，不知今年准备了什么？是香囊还是刺绣，亦或是其他什么新的花样？”
黎娇深知，林家小门户，根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林夭夭又是个蠢货，每次都只会自己动手做些绣品。
可她那不入流的绣工，怎么能跟宫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绣娘相提并论？
她的母后和太子哥哥从来不用那些破烂，拿去当抹布都惹人嫌！
无论林夭夭今天拿出来的是花开并蒂的荷包，还是福泽绵长的香囊，都只会显得她寒酸可笑！
黎娇抿着嘴看好戏。
皇后当然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她没说什么。
黎温想到林夭夭以往表现，脸上分明露出厌恶。
康和帝也道：“对，林家丫头年年都很有心，皇后时常夸赞，说林家丫头未来定是个温柔贤惠的好儿媳。”
他没有黎娇那些花花肠子，只是随口一提。
可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林夭夭今天必定是个笑料。
所有人都看着她。
“要我说，这才是每次宫宴的压轴好戏呢。”
“可不是么，尤其是在安乐公主那样精美的如意勾之后，林氏女拿出的东西，才显得更有趣。”
有人在低声议论。
更有人高声起哄：“林家姑娘今日穿得如此隆重，想必礼物也很用心，不如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我们很期待。”
“不知林大姑娘今年准备的是什么呢？”
他们巴不得林夭夭出丑。
黎温面沉如水。
虽然他们羞辱的是林夭夭，但身为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他也觉得丢脸。
“啧，这些人真是……林姑娘，用这个吧。”路承压低声音，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缓慢从桌底推到林夭夭手边。
那盒子通体是上等的梨花木，上面精细雕刻着芙蓉牡丹，富贵大气，只看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
林夭夭疑惑道：“小侯爷这是？”
“没什么，就是嫌那些长舌妇嘴贱，想抽一抽她们的脸。”路承摇着扇子。
林夭夭明白他的好意。
她冲路承笑了笑，道：“多谢小侯爷。”
但她不需要。
黎温脸色本就不好，听见这话，也递过来个方形盒子。
“别拿你那些穷酸破烂去丢人现眼，用这个！”
他手中的盒子比路承的更大几分，花纹也更复杂，颜色稍浅，唯一相同的是，都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林夭夭本来已经准备起身，闻言愣了愣。
她低头。
见黎温手背青筋凸起，纤长的手指捏紧盒子，依稀能看见那皮肤下的脉络，以及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指节。
林夭夭觉得莫名其妙。
她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绕过那只碍事的手，独自走到大殿中央跪下。
“民女林夭夭，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以往生辰宴，仿佛为了彰显自己比其他人更高一等似的，她都会故意与皇后亲近。
今天却转了性子。
此刻她屈膝跪拜，礼节周到。
蓝色斜襟下的白色百迭就堆叠在她脚边，轻纱罗裳，似海上白浪，又婉约如仙子。
她低眉垂眼，脸颊透着红润光泽，眼神清澈纯净，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十五岁是最好的年纪。
此刻她浑身透出来的气质温和且不尖锐，仿佛连脸上那道丑陋的伤疤都没那么讨厌。
皇后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黎温正在心里骂她不识抬举，此刻也不由愣住。
在他心里，林夭夭的愚蠢丑陋，是他人生中无法抹去的污点，跗身之恶疮，甩不掉的毒瘤。
以往，他根本懒得去管她怎么作死。
可今日，他鬼使神差的，竟然想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让给她去充脸面。
她居然还不接受！
简直疯了！
“你的贺礼呢？”黎娇催促道。
她不愿承认自己也被林夭夭惊艳到，只像让她快些出丑。
林夭夭敛着眸子里暗芒，低头道：“公主殿下别急，皇后娘娘生辰，民女自然准备了贺礼，只是礼物单薄，还请娘娘不要见笑。”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罐，通体漆黑的罐身泛着幽幽微光。
这么小小一个东西，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但可以明确，这肯定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
黎娇终于如愿。
她笑起来，道：“这是什么啊，不会是从哪个地摊上买来的货品吧，林家姐姐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今天可是我母后生辰呢，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不好拿来充数吧。”
她一笑，其他人自然跟着笑。
周氏混在人群里，也在笑。
她丝毫没觉得黎娇这话也是在影射林家寒酸，只觉得今天憋了大半天的窝囊气，终于在这儿发泄出来。
“民女自然不能像公主殿下那样，随便拿出上好的玉琉璃请人雕刻，不过当初家母留下几张美容药方，有焕肤美颜之效，民女照着做了一份，今日献给皇后娘娘，祝娘娘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说着，林夭夭将黑色瓷罐双手奉上。
她脊骨笔挺，整个人由内到外散发出一种淡定的从容，丝毫不被那些笑声所扰，坚定又从容。
黎娇笑意僵住。
她努力按捺下心中的嫉妒，大声道：“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也敢拿给母后用，用坏了怎么办？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我明白殿下一片孝心，但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宴，殿下这么急着想当家做主，又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