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夭和黎娇离开之后,辛氏还没有平静下来。
她愤怒地唾骂着那两个人,恨不得将她们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屋里没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盲杖敲击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辛氏这才回过神来。
“今日让沈大人见笑了,还请莫要见怪。”
辛氏缓和好心情,第一件事就是跟沈司道歉。
让他看到如此糟糕的局面,她心里很过不去。
沈司在众人心中是如九天皓月一般的存在,浊世独清,如瑶林玉树,是风尘外物。
又因为眼疾,哪怕辛氏这样的悍妇,也不会对他说什么重话。
她觉得很过意不去。
“侯夫人言重。”
沈司始终保持着平和的态度,似乎刚才那些混乱,对他来说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刚才混战发生的时候,他已经提前找了个安全的角落,正好避过所有纷乱干扰,作壁上观,安全得很。
辛氏还是觉得很愧疚。
她让焦若月去端了一杯热茶来,送给客人压惊,沈司也没有拒绝,老老实实坐下喝了。
喝到一半,就听见辛氏又开始骂骂咧咧,要把林夭夭之前留下的那包药拿去丢掉。
他拿着茶盏的手稍微停顿片刻,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泰然饮茶。
焦明海却有些动摇。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一个素昧谋面的小姑娘,居然能够准确的说出他身体的状况,而且这件事他之前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就连之前太子派来的太医都没有诊断出来,还说他情况正在好转,让他继续喝药。
“夫人且慢。”
鬼使神差的,他叫停辛氏的动作。
辛氏手里正拿着那包药,眼看着就要丢出去,闻言也停下来,诧异地看着他。
“侯爷怎么了?”
“这药……”他欲言又止。
辛氏会错意,以为他要让她快点处理这些东西。
“侯爷你放心,妾身这就去将东西处理了,不会再让这张糟心玩意儿碍着你的眼。”她放缓声音。
焦明海病后,她对他态度温和许多。
“不,我的意思是……”
“焦大人只怕是想试试这药吧。”
旁边喝茶的沈司乎然,忽然说了这么句话。
辛氏诧异,“沈大人可不要胡说,这黄口小儿弄出来的东西,怎么能跟宫里的太医相比,侯爷的情况已经在好转,断没有放弃那些名贵好药,转头来吃这来历不明东西的道理。”
若是别人,辛氏只怕也早就开骂,但沈司不同。
辛氏对他有恻隐之心,不会轻易跟他计较。
“反正就是一碗药而已,之前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药也试过了,这次不如也试试?反正我这病已经百无禁忌,可以多尝试……”焦明海试探着道。
他当然不敢说自己是被林夭夭那三言两语给说动了,但就是想试一下。
“侯爷是不是病糊涂了,那个黄毛丫头随便从药箱子里抓出来的东西,凑在一起,怎么能算是药呢?再说了,是药三分毒,咱们可开不起这玩笑,我这就拿去把东西丢了。”辛氏拔高声音。
她根本不信林夭夭的话。
在她眼里,那些话荒唐无比。
焦明海无奈,只有去看沈司,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些许帮助。
可他忘了,沈司目不能视,自然也无法接收道他目光中的哀求神色。
而且沈司端着热茶,经过片刻深思熟虑之后,似乎也想通了辛氏话语中的道理,没有再开口。
他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焦汲也回来了。
他看着难得热闹的屋子,疑惑道:“怎么都在这里,咦,沈大人也在?你们聊什么?”
“汲哥儿来得正好,快劝劝你父亲,他让个黄毛丫头给忽悠魔怔了!”
“黄毛丫头?”焦汲一脸莫名,“谁啊?”
“哥哥应该也见过的,就是之前在皇后娘娘生辰宴上,太子殿下的那位未婚妻,她今日来了家里,说什么太医的药并不管用,只有吃她的才管用,还留下一副,非要父亲吃。”焦若月也道。
“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她?
焦汲对林夭夭是有印象的。
而且印象很深。
最近几日,他更是从同窗的嘲笑中,隐隐听过以为她的“事迹”,但不知为何,总是很难将她跟别人话语里的形象联系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
“她今天来家里了?”
“是啊,还自称什么药王后人,自告奋勇要给你父亲治病呢,看看,还装模作样地抓出来一副药。”
辛氏说着,很不屑的将东西递到焦汲手上。
焦汲下意识接过来。
那药包只有他手掌大,上面“兴和药铺”几个字,尤为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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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娇在外面受了气,急匆匆赶回宫里。
她并未第一时间去皇后那里,而是先去了皇帝的乾清宫殿。
康和帝原本都已经打算去重华宫,看见突然来的黎娇,有些意外,但还是宠溺地让人给她备了点心。
“还是父皇这里的点心好吃。”
“无事不登三宝殿,安乐难得来乾清宫一趟,怕不是来蹭这里的点心的吧?”康和帝笑着问。
这一句话,就像把黎娇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都看透了似的。
黎娇扭捏了片刻,道:“父皇还说呢,还不是因为太子哥哥那未婚妻,而且人家也是为了太子哥哥的名声,思来想去觉得不放心,才专程来告诉父皇一声的。”
“太子的未婚妻?”
康和帝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甚在意,但黎温那个未婚妻,他是有些印象。
他道:“你又跟人闹别扭了?姑娘家家,整天不学点有用的东西,整日就去跟人打闹生气,成什么体统。”
他一般不会训诫黎娇。
就算有时候她实在做得过分,他也只偶尔提点两句,不会去管太多。
仿佛将她当成掌上明珠。
“父皇真偏心,明明是她整天欺负我,她多厉害啊,仗着自己是太子哥哥的未婚妻,整天眼高于顶,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谁敢去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