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谈事情,从来不需要废话。
鸾莺应该算个聪明人。
她知道自己在黎温那里讨不到好,却发现林夭夭这边有可以钻的机会,就直接找了过来。
林夭夭也是挺佩服她。
“我怎么就不喜欢太子了,我为了他连命都差点没了。”
“姑娘或许曾经喜欢太子,不过那都已经不重要了,奴婢毕生心愿就是荣华富贵,若能得姑娘相助,定结草衔环,报答姑娘。”
她说着,提起裙摆,跪了下去。
低头的时候,她脖颈的雪白就展露在林夭夭眼前,清纯中透着风情。
林夭夭玩味地看着她。
鸾莺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也一直没有抬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看到一双双花银线绣鞋从眼前经过,同时,那人道:“我说什么都不重要,关键还是要看太子,以及,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
直到她身影消失,鸾莺才起身离开。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
当天晚上,江宁府的人把江毅和林双都送了回来。
江毅情绪很低迷,回来之后,就在灵堂待着了。
杜山花的遗体已经入殓,要停灵七日后,才能下葬。
按理说,应该把她送回原来的村子。
林夭夭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
但江毅说,他娘在弥留之际吩咐过,说她喜欢江南的山水,就随便找个地方,将她葬在这里。
杜山花弥留的时候,林夭夭并不在场,但如果这是她的要求,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随便找地方是不可能的。
沈司已经让人找了个风水好的清静地方,还让人专门收拾出一个停灵的偏厅。
只需停灵结束,就能下土安葬。
“这次是我失策,应该多带些人。”林夭夭还是很自责。
灵堂里,她祭拜完杜山花,就找了个蒲团,盘腿在江毅身边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毅低头烧着纸。
“姑娘无需自责,刚才……回来的路上,我想过了,这都是命,就像沈大人说的,我根本没有能力救姑娘,却还要强出头,最后害了我娘,是我自己的罪过,与旁人无关。”
他声音低落。
仿佛只是说这些话,就已经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气。
林双旁边泣不成声,“江大哥你别这么说,都是我不好,是我说要帮姑娘的,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该死!”
她从回来就一直在哭,到现在也没停下。
江毅没有看她,只摇了摇头,“不,你没有错,是我没本事。”
“江大哥!”
“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
林夭夭叹息一声。
她并不擅长安慰人。
“江毅你……你也不要自责,杜大娘在天之灵,肯定不想看到你这幅模样。你也放心,我一定会查出那个男人的身份,为杜大娘报仇。”
“可是那人武功高强,还能用笛子操纵杀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办法都是人想的,他武功再高,也成不了神仙,只要还是人,就肯定有弱点,哪怕他藏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他揪出来。”
这是她唯一能做承诺。
江毅沉默。
半晌,才无声点了点头。
林双早已哭得说不出话,只跟着点头。
江毅要留下守灵。
准确地说,是他接下来的七天,都会呆在这里。
林夭夭让林双留下陪他,自己则去了趟医馆。
窦乘风带着的人也有伤亡。
那些行尸一样的杀手战力太强,完全在他们之上。
但在林夭夭去之前,沈司已经为牺牲的护卫安排了后事,伤亡者家里,也送去了抚恤。
在她还没忙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所有事情处理好。八壹中文網
她去一趟,仿佛是走个过场。
林夭夭从医馆里走出来,已经是晚上。
天空又下起雨。
医馆门口的灯笼随着风轻摆,光影斑驳间,一个人撑着油纸伞,站在她来时的马车旁。
清风吹过,衣袂翻飞,发丝垂落几缕。
月白色的盲帕也跟着风飘晃动。
远远看去,那修长的身影透着种说不出的寂寥。
“沈大人。”林夭夭走过去,“今天多谢大人,如果没有你出手相助,我们可能会出现更大的伤亡。”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头顶的油纸伞挪过去,将她罩住。
“一句谢谢,怎么就算见外了,还有杜大娘的事,我还在想该怎么答谢你才好。”
江宁虽然不比京城,但也是江南地区的首府。
好多风水宝地都已经被非富即贵的人看上。
要临时找一块好地方,没那么容易。
但他都默默安排好了。
没有让她操心。
林夭夭觉得,只是道谢,都太轻了。
男人将她扶上马车,同时道:“那作为答谢,沈某有个不情之请,想麻烦姑娘能帮沈某个忙。”
他很少拜托林夭夭。
上次还是为他看眼睛的事。
但因为药材的缘故,拖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康复。
林夭夭心里还有些愧疚。
现在听说他又有事要“麻烦”她,作为一个被他帮助过多次的人,她当然义不容辞。
“没什么麻烦的,沈大人有什么事,直说就好,我必定竭尽全力去办。”林夭夭蹲在马车车板上,没有急着进去。
这个角度,她勉强能与他“平视”。
哪怕她并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沈司微微侧过头,声音温和轻缓,“可是,这件事有点复杂,办起来可能会很麻烦。”
“那没什么,再麻烦的事也总有理顺的时候,大不了我多花点心思,只要能帮上你的忙,我肯定尽力。”林夭夭说得很坚决。
但回应她的,却是沈司长久的沉默。
林夭夭心里纳闷。
究竟是多麻烦的事情,竟然能让他这么为难。
莫非,他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凶案?
想到这里,林夭夭下意识挺直了背脊,端肃道:“大人放心,不管什么事,只要有用到我的地方,我——”
“沈某想拜托姑娘,解除与太子殿下的婚约。”
雨声淅淅沥沥。
他柔和的声音被风裹着,吹进她耳朵里。
“沈司,求娶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