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陆一言看着厨房外,看着她已经喊了好几遍也没有反应的许楠。
“小姐。”刘婶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
“刘奶奶。”
“走吧,孩子。”
一大早,许楠就在厨房里了,今天是二月二十九日。
陆以泽的生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没有好好为他庆祝过生日。
她端着蛋糕走进了房间里。
陆一言跟在身后,看着她默默关上了房门。
许楠插上蜡烛,小心的点燃。
小小的蛋糕上,插了三十三根蜡烛。
她笑着,“蜡烛都插不下啦!”
许楠闭上眼睛,轻轻许着愿望,过往的曾经,一一重现在脑海中。
那个一直以来,为她实现愿望的人,此刻却再也没办法实现了。
“阿泽,你说过,你的愿望就是帮我实现一切。”许楠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五官线条坚硬流畅,她垂着眼睛,声音低落,“可是现在,你都食言好久了。”
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睛。
她切了一块蛋糕,喂到陆以泽嘴边,“不好吃吗?”
“我觉得很好吃啊!”
“奶油不腻,软软的。”
说着说着,许楠轻笑一声,“你这么挑食,一定不愿意喝孟婆的汤。”
雪压枝头,纷纷落下。
初春将至。
窗外一片雪茫茫,融化的冰凌顺着墙檐而下。
“阿泽,你该醒了。”许楠无声泪下。
她真的要撑不住了。
无数个夜晚,躺在他身边,许楠从来没有安稳的合眼过。
她怕一觉醒来,怀中的人不再有着温热的体温。
变得冰凉至极。
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她从未离开过。
“夫人,老爷请你过去一趟。”陈昊敲响了门。
“好知道了。”
陆家老宅。
经过这些年的风波,宋霜华的头上也有了白发。
她看着变得陌生冷板的孙子,和曾经讨厌的孙女。
仿佛明白了很多。
“爷爷奶奶好。”陆一言虽然从来不来老宅,可许楠教她的,从未忘记过。
她是陆家的子孙。
陆一诺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宋霜华抬手掩泪,记忆里的孙子,还是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爸妈。”
这是许楠第一次称呼他们。
“造孽啊!”在面对许楠时,宋霜华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嚣张与不满。
她该生气吗?自己的儿子是为了护着她而生死不明。
可是开枪的,却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儿媳妇人选倪曼姿。
荒唐又可笑。
“找我过来有什么事情吗?”许楠问。
陆天鸣盯着她的眼睛,“快三年了吧!”
“还有三个月。”
“累吗?”
“不累。”
“你随时可以离开。”陆天鸣交叠着双腿,似笑非笑。
可许楠看出了他眼里的嘲讽。
他在嘲讽她所谓的真情。
陆天鸣看着许楠面无表情的模样,微微挑眉,苍老有劲的声音穿破她的耳朵,“死了你会陪葬吗?”
真爱,殉情。
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许楠冷笑,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神坚定决绝,“你做了这么多,总有理由吧!”
折磨着亲生的儿子,孙子,看见陆以泽面临着生命危险却置若罔闻。
这不该是一个父亲能做出来的。
许楠的话,一针见血。
陆天鸣仰天大笑,笑声震动着坚硬的墙壁,讽刺的看着许楠,“你是要告诉我,你要殉情是吗?”
“可笑至极,什么真爱,不过是笑话。”
“原来,你是有着自己的心结。”许楠淡淡的说。
陆天鸣顿了顿,目光直射到她身上。
许楠大胆迎上,直言,“你见不惯真情,甚至是亲人之间,你看见阿泽对我的感情,你感到愤怒,所有的伤害与折磨都是你扭曲心理的借口,你对阿泽下狠手,逼他离开我,可他从未有过半分离开我的念头,你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一诺身上,名曰磨练一诺,承担陆家大业,实则眼里容忍不下,我们一家和和美美的生活。”
“阿泽送一诺离开,是为了躲开你,他知道一诺一旦落入你的手中,连生死都未知。”
“他背负着被自己亲生儿子的误解,哪怕被自己儿子举枪相对,也不愿意开口解释,只想着他能够安全。”
许楠走上前,直直的看着陆天鸣,她的每一句话都直击他内心最深处。
“你的眼里只有权利,哪怕明知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身入险地,也不肯救他们,其实你也想知道,你眼里所谓可笑至极的情,在我和阿泽身上到底有多深。”
“他为了救我和一诺,愿意舍去生命,你外表看似冷漠,内心却早已泛起波涛汹涌。”
许楠抬眼,看着眼前早已变了脸色的陆天鸣,内心毫无怯意,勇敢坚硬的说,
“你偏偏不肯承认,这世界上的真情。”
空气静止,风也轻了脚步,经过窗户时,偷偷绕开了路。
陆天鸣盯着许楠,再一次大笑起来,笑声震颠,扔掉了手中的拐杖。
他走到大厅中间,跳起了舞。
一支训狼舞。
年过七十,步伐早已蹒跚。
可这一刻,他的舞姿苍劲有力。
五十年前,他还是个二十岁热血沸腾的小伙子。
被送去北极磨练,最后掉入了雪窖里。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洞里。
眼前坐着一个漂亮的少女。
少女眨着眼睛问,“你是大陆人?”
他保持着警惕。
“不要害怕,你掉了下来,是我救了你。”
他知道她没有骗他,因为这里到处都是雪窖。
“你不会说话吗?”少女好奇的又靠近了些许。
他起身后退。
“我叫雪女,你叫什么?”
像是被少女漂亮而又期待的目光深深感染了,他开口,“陆天鸣。”
“天鸣,我可以这么喊你吗?”
雪女不等他同意,继续说道,“我是北极狼王的女儿,我本来叫狼女,可是我觉得不好听,自己改了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雪女热情奔放的性格,很快渲染了陆天鸣。
彼时的他,还带着青涩与朦胧。
雪女杀狼为他疗伤。
他也曾质疑雪女为何对他这样好。
雪女说,“我总是一个人,太寂寞了,希望有一天,你能带着我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他努力的养好身体。
雪女教会他跳训狼舞,以便途中突然偶遇狼群,来保护自己。
渐渐交付了真心。
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他带着雪女回到了陆家特营地,雪女利用他的信任,救出了被陆家俘虏的半狼人,以他的母亲做要挟,最终杀了她。
等他去讨问时。
只换来一抹冷冰冰的背影,和他冰冷至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