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踢了半天门,才回到自己的家。
挺子只穿了个裤衩子,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进了主卧就锁了门。
胎爷坐在沙发上吹风扇,鄙夷地冷哼,进了次卧也锁了门。
我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被晾在了客厅,看样子今晚属于沙发了。
“挺子,把我的床头柜上的睡衣拿出来。”我对着主卧喊了一句。
主卧的门虚了一条缝,一件体恤、一条短裤飞了出来,二十秒后是裤衩子。
我怏怏地去冲澡,完事儿出来就看到两尊杀神坐在餐桌边盯着我。
我擦着头发:“说吧。”
“这姑娘,我非常喜欢。”挺子笑道,眼神颇有意味。
“这妹子,我也相中了。”胎爷也笑,面容有些僵硬。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位随意。”我继续擦头发,狠狠地。
“把电话发给来。”挺子拿出了手机。
“把微信推给我。”胎爷点开了微信。
“明天我先问下她。”我头也不抬。
“傻逼。”挺子起身,走到卧室门口,“电脑密码给我,还有寂寞杀手在哪个盘。”
“洛子你睡次卧。”胎爷闻言也起身,拿了凉被就往主卧冲,“我和挺子睡。”
我无语了,无奈道:“密码是毕业日期。收藏夹里有几个网站,自己找。”
关了风扇,简单收拾了下客厅和餐厅。走到次卧门口,我想起明天的事儿,对着主卧又喊:“车子明天早上我征用了。你俩自己滚。”
“不好意思,明晚老爹派车接我。”
“实在抱歉,明天我也准备请假。”
然后那两根淫棍专心致志摆弄着电脑。
我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点开微信,看着那个刚添加的微信头像。
“你真是来找我的?”我打出这几个字,犹豫了很久,又删除了。
睡觉。
八点钟,闹钟准时响起。煮了六个鸡蛋,热了三杯牛奶,然后我把属于自己那份吃了。
我换了七次衣服,从头发尖儿到脚底板儿检查了无数次,收拾出门。
八点五十,我来到二环边,把车停到娥眉雪芽酒店门口。
八点五十五,苏念欢出现。
我呼吸一滞。
淡染微卷的长发,随着晨风轻轻起伏;头顶圆啾的小丸子,俏皮地和我打着招呼;绝佳的面容没有任何遮掩,素颜,美得干净纯粹;半肩雪纺斜袖纱衣,肤似白玉,沉静无染;颓风牛仔裤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卡其热裤,浑圆修长的双腿,粉嫩耀眼,白璧无瑕;纯白运动鞋,轻巧灵秀。
“洛洛,早上好。”苏念欢粉唇微启,白牙胜雪。
“苏苏,早上好。”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微笑道,“苏苏老板,今天怎么安排?”
苏念欢一昂首:“没看攻略,你带路,我跟着。”
“ok。”我点点头,“早饭?”
“吃了,含早餐。”苏念欢不好意思道,“赖床,没时间化妆。”
赖床?我不由自主想起家里那两头呼呼大睡怎么也叫不醒的蠢猪,忍不住咧嘴。
“好看。”我郑重地点头,“非常好看,哎呀,我的眼睛!亮瞎了。”
“少贫嘴,走吧,坐公交还是地铁?”苏念欢白了我一眼。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那辆准报废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三手速腾。
“哟呵,谁的车?”
“胎爷的,征用了。”
苏念欢拍拍我的肩膀,点点头道:“哟西,导游,不错的干活。油钱,大大滴有。”
我拉开副驾驶门:“请吧,尊敬的二鬼子大小姐。”
“赶紧滚。”苏念欢坐进去,笑道。
“请系好安全带,苏苏同学。”我关好车门,然后坐到驾驶室:“另外请注意文明。”
苏念欢一扭头,笑得比花儿还灿烂:“请你呈圆球状往前进,快快滴,洛洛同学。”
在郁闷和悲愤中,我们出发了。
第一站,宽窄巷子。
宽窄巷子是成都三大历史保护区之一,是少有的完整记载了老成都的繁华历史和沧桑变迁的古建筑群落集合景观区。其中宽巷子和窄巷子较广为人知,历来是外来人必去的地方。
宽巷子在一个“闲”字,是老成都生活的再现。多有清末民初的建筑,还有少许西洋风格建筑,多为教会遗留。老成都的民俗风俗在这里有很好地体现。
窄巷子像一个“慢”字,弥漫着老成都的院落文化。颇有格调的酒吧、餐厅遍布,游客与追求氛围的人们在这里慵懒地度过整个下午,感受时光的停驻。
现在宽窄巷子,却颇不被待见,老成都的气息苟延残喘,新时代的冲击让这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土不新,不中不洋,实在让人惋惜。
苏念欢倒是很感兴趣,一手三大炮一手秋刀鱼,一路走一路拍,寻求着难得的清净。
如果再晚来一个小时,那就是另一番风景了,我跟在她身后,如是想着。
手机存下的,是苏念欢眼里的风景。
而她,何尝不是我和路人眼里的风景?
中午时候挺子发来了微信:“洛哥,泡妞战况如何?摸了手还是打了啵儿?”
不一会儿胎爷也发过来了:“洛爷,有无实质进展?如果在车里办事,记得收拾干净!”
我严重鄙视这两个精虫上脑的淫棍,顺手一人回了个“妈卖批”。
下一站,武侯祠。
与宽窄巷子类似的锦里被我自动略过。
武侯祠不用赘述,那沉重却辉煌的历史底蕴让苏念欢不由肃然,连连赞叹,顺便啃着硕大的棉花糖。
她津津有味心满意足的样子,像极了曾经。
我默然。
郁郁森森、慢溪潺潺的武侯祠,暂时屏蔽了成都的夏日。从大门出来,那早已虎视眈眈的烈阳,让武侯祠大街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五彩斑斓的花。
苏念欢用纸巾擦着汗,顺着墙根不断寻求着少许的荫凉。
我撕开一根老冰棍儿的包装纸,递了过去,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把不知道能不能防紫外线的遮阳伞。很久没用了。
苏念欢眼前一亮,感叹着我挺会来事儿。然后撑开伞,再接过老冰棍美美地啜了一口,她半眯着满足地歪着头,示意我也到伞下去。
“你白得闪亮亮,需要,我黑得乌漆漆,不用。”我笑着摇头,自顾自往前走。
没几步,右肩上就多了一片阴影,还有一丝清凉,苏念欢把伞倾斜了过来。
“你黑得刚刚好。再黑就有些丑了。”
“伞小。我再黑点没关系。”我把伞推了回去。
“心是白的就可以了。”苏念欢噘着嘴,也不再强行给我打伞,默默咬着老冰棍儿,很快又笑道:“你说我们像不像白加黑?”
我默然点头。
然后苦笑。
白天和黑夜,微微擦肩,便错开而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道她是不是这样想的。
或许只是我自己的臆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