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口。
苏念欢自告奋勇抢先敲门。
我默默掏出钥匙直接把门打开,听到卧室传来一阵忙乱的动静。我立即把门抵住,快速观察了一下客厅、餐厅、厨房和阳台,不脏不乱,还好。
我刚把苏念欢迎了进来,挺子鬼哭狼嚎穿着短裤就从卧室冲了出来。
“洛子,我的个仙人板板。你终于回来了。我都要饿死了呀,我要死了呀。”
跟着胎爷爷提着裤子出来了,从没来得及关上的卧室门,我看到了电脑正在关机的画面。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人飞起一脚:“我煮了鸡蛋,你们没搞懂什么意思吗?让你们滚蛋!知道吗?滚蛋!自己不知道去吃饭吗?你们都是傻逼吗?”
胎爷瓮声瓮气道:“我把剩下四个鸡蛋都煮来吃了。挺子说上午才吃了两个鸡蛋,吃不下了……”
我大吼一声:“去特么把衣服穿上!”
苏念欢从我身后闪出来,笑吟吟打招呼,尴尬地用手蒙着眼睛,又从指缝中偷看。
挺子和胎爷怪叫一声,捂着三点就往卧室冲。
苏念欢拿开手,四处打量,眼珠子滴溜溜转,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晚上吃‘啥子’,给苏念欢饯行。”我恨道,“顺便送你们俩蠢货上路。”
“我也不晓得吃啥子(四川话,什么的意思)。”挺子在卧室里道。
“我有啥子吃啥子。”胎爷无所谓。
“我说吃‘啥子’,就是吃‘啥子’,‘啥子’!”我再次强调。
挺子大声道:“随便你吃啥子,想吃啥子,管求得你吃啥子。”
我鬼火冲:“吃啥子!火锅。火锅店名字叫‘啥子’!”
苏念欢听了个大概,就在旁边笑,很好看的笑,像人民公园里绽放的雏菊。
“啥子”火锅,就在罗家碾街边。
摊子不大,味道很好,人气很旺。
我们去得早。
问了苏念欢的意见,她慷慨赴义般同意点红锅,这娘们是个好人!
点好菜,搬了酒,自行打了蘸料,就摆龙门阵(聊天)等着开锅、上菜。
“这家伙想要你电话。”我笑着指挺子,又指了指胎爷,“这家伙想要你的微信。”
二人顿时不干,尴尬的作势要揍我。
苏念欢脸上挂着微笑问我:“你给了没有?”
我摇摇头:“所以我当面给你说。你自己处理。”
“我不主动给,你想给就给。”苏念欢把问题抛回给我。
“不给。这俩货是牲口。”
挺子和胎爷一脸落寞,想在桌子下踢我,可惜中间有煤气罐,于是对我竖中指。
说着话,锅开了,热浪掀起。香味随着热气弥散,直冲鼻腔,再直捣胸肺,好不诱人。菜也陆陆续续搬了上来,黄喉、千层肚、麻辣嫩牛肉、黄辣丁、海带芽、精品香菇等等等等荤荤素素围着摆了一圈。
苏念欢喉头蠕动,口水肆虐,眼里光芒四射。
我拆开筷子夹了一大块毛肚,数着数烫好,放在苏念欢碗里:“八到十六秒均可。时间不够会腥,时间长了会绵,不好吃。先在蘸料里裹一转。”
苏念欢郑重地点头,把毛肚在碗里一裹,忙不迭送进嘴里:“一级棒,太好吃啦。”
“中火,黄喉2到三分钟,麻辣嫩牛肉三到五分钟,黄辣丁五到八分钟……”我依次下菜,一边说着大众的吃法。
苏念欢认真地听着,也给我烫了块毛肚放在我碗里:“你也吃,别只顾着煮。”
“你说你没吃过,我也知道得不多,大概给你说下。你以后多吃几次就知道了。”我很认真地吃下那块毛肚,又认真把不断翻滚的锅看好。
苏念欢坐我左手边,举着筷子期待地看一下我,又盯着热辣鲜香的锅。
胎爷翘着兰花指捏着筷子,把一块大毛肚往挺子嘴里送:“挺子哥,这是我刚烫好的毛肚肚哟,小心点,别烫着哈。”
挺子眼神暧昧地张开了猩红大嘴,吧唧吧唧咬着毛肚:“嗯嗯,胎弟弟,我还要吃牛肉肉嘛,你给我烫好不好嘛。”
看着二人因羡慕嫉妒恨而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行为,我摸着鸡皮疙瘩笑出了鹅叫,苏念欢按着太阳穴笑出了眼泪。
“干杯!”
四人举杯高呼,然后一口饮尽。
昨晚苏念欢的酒量惊呆了众人。当得知其来自山东,挺子和胎爷也就觉得理所当然并表示甘拜下风。
苏念欢放下酒杯,感叹道:“真的很羡慕你们。我的大学同学,在校时,好得要死要活,一毕业,也就那样了。人生能得三五个如此的朋友,太难得了。”
某些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我沉默几秒:“我们三个,是兄弟。可以过命。”
时间,空间,瞬间凝固。
挺子明白我说的什么,叹道:“洛子,说那些干啥!”
胎爷抬手搓了搓眼眶,又捏了捏鼻子:“有些话,放心里。说出来,太恶心。”
苏念欢默默把四杯酒倒上,静静坐着,那么乖巧。
我错了,错得离谱。
苏念欢的乖巧,只有三秒。
第四秒她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袖子,然后起身举起酒杯单脚踏在条凳上。浑圆紧实又光洁无瑕的腿明明晃晃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吸引了店内所有雄性牲口的目光,就连那七十不够八十有余的老板他爹都呼吸急促了。
“别特么装逼!喝!”
我、挺子、胎爷一扫阴郁,霎时觉得万般皆下品,只觉喝酒骚!
直接就是一波三连发,再接一波五连发!
打着酒嗝,揉着肚子,八目相对,嘻嘻哈哈。
我偏头,对着苏念欢做了个口型,谢谢。
苏念欢以极小的幅度对着我吐了吐舌头,俏丽无双。
一箱半的酒见了底,我把最后一个刮油的茼蒿倒下锅,终于到了尾声。
苏念欢去洗手间。
刚从昨晚酒意中醒来得挺子和胎爷,又一次陷入二麻,舌头都快打结了,意识倒还清醒。
“洛子。这妹子,我是真喜欢。”挺子打着饱嗝,拍着肚子。
“我也真的相中了。”胎爷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快闭上了。
我一愣,点点头:“待会儿把电话和微信给你们。”
两人多年未见,合作意识依然很强,同时“呸”了我一下。
胎爷斜着眼睛道:“我知道我二,但是不傻。苏念欢,我和挺子都没戏。”
我哈哈一笑:“哟,你都开窍了?这话怎么说?”
挺子接过话头道:“你,和我们,她的眼神不同。”
我幽幽道:“这你都知道?”
挺子傲然道:“切,我阅女无数,有啥不知道?苏念欢,我沾不起,也沾不了。”
胎爷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不配。”
我惨然一笑:“请问,二位哥哥,小弟,与你们有何不同?”
挺子不以为然:“洛子,你,比我俩牛逼。一直都是。”
胎爷又接着道:“什么同与不同?不犯法的情况下,把她弄回来!给我们当弟妹。”
我苦笑。
挺子看了看手机:“接我的人快到了。老板买单!”
“我买过了。”我把茼蒿捞起来,每人碗里分了一些。
“随他吧,挺子。这龟儿犟求得板命你又不是不晓得。”胎爷一筷子把茼蒿吃了,把车钥匙甩给我,“这几天归你了。挺子送我。”
挺子吃完了茼蒿也起身,拉了拉胎爷:“车到了,走。苏念欢那边,洛子替我们打个招呼就行了。洛子,有些事儿……算了!随你。”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一辆香槟色沃尔沃s80,停在三人身旁。挺子和胎爷坐后座,我看他坐好,便把门关上。
两人在座位上眯着眼,随意对我挥了挥手。
我深呼吸一下,双手压着车窗:“挺子,胎爷。我很少对你们说感谢,从来都是放在心里。我今天很郑重地给你们说一声,谢谢。为了以前,为了现在,也为了以后。”
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然后挺子一巴掌把我的手拍开:“老子不需要。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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