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苏念欢看着碗里的茼蒿发愣。
“怎么?不喜欢这个?”我拉开凳子坐下,把碗推过去,“给我。”
苏念欢尴尬道:“我碗里的……”
我把茼蒿从她碗里转移到自己碗里,大口吃:“我不嫌弃。而且,这是我的血汗。”
苏念欢也不纠结,软糯气哼哼道:“本来说请你们吃饭,结果说买过单了。又是你?”
“嗯,不重要。读书时总是跟那俩牲口抢吃的,能还一点算一点。”
“你们的故事一定很感人。说来听听?”苏念欢道,“火锅算我的。”
过去的片段不断出现,让我一下子定住。
我就那么低着头,嘴里包着茼蒿一动不动。越试着去忘记,越容易想起,太尼玛操蛋了。
苏念欢察觉到异常,赶紧轻声道歉:“对不起。我可能说错话了。”
我闭着眼,把茼蒿咽下,用纸巾把嘴擦干净,又把杯中残留的酒饮尽。
“我没事儿。以后我一定说给你听。”我对着苏念欢咧嘴,不知道表情好看还是难看,也不知道牙齿上有没有残留的菜叶。
“好。那咱们走吧,找个地方。”苏念欢起身。
“干啥?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好奇道。
“算账!你的劳务费!不要啦?”苏念欢没好气道,语气娇嗔,不知道是责怪还是啥。
峨影1958广场。
一个集时尚、复古、现代、传统、小资、装逼于一体的综合休闲广场。面积不大,却颇有逼格。地处在二环边地铁站旁,周边全是住宅小区,所以人声鼎沸。不远处又是西南财大,一到周末,众多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们在这里约会,煞是好看。
和以往不同,今天我带了个妹子来这儿,一个羡煞旁人的妹子。
“这地方可以呀,传统又略带格调,喧嚣又可寻静谧,繁华又不失质朴……好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我喜欢。”苏念欢眼冒星星,颇为惊喜。
“苏荷澄风”,一个小小的甜品店。经典的黑白装修,是我最喜欢一个人来的原因。
“算吧。”我喝着芒果汁,不由好笑。
“貌似今天我没花钱。”苏念欢打开手机计算器,一本正经,“全部是你垫付”。
“手摇船是你付的。”我点击着桌面,纠正道。
“咳咳。”苏念欢麻利地点击着数字,“油钱100,午饭142,晚饭我说我请587,秋刀鱼10,烤郡肝10,棉花糖5,三大炮10,老冰棍4,饮料合计15,停车费……”
“你记得倒仔细。”我看着她五指翻飞,像翩跹起舞的白蝴蝶。
“你带的零食和水果我折价算20元,”苏念欢一按总计,“一共959元。你要现金还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我笑道:“还是现大洋看着舒坦。”
苏念欢拿出钱也不数,把包放在桌面上:“全部现金只有850元,我再给你转109。”
我接过钱捏了捏,轻轻地道:“钱的感觉,真的很好。”
苏念欢嗤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财迷呀,不太像诶。”
“谁又不喜欢钱呢。”我盯着手里那沓色彩斑斓的纸币,把50元零钞留下来,8张红彤彤的大钞又推回去,“拿回去,也不用再转了。两清了。”
苏念欢一愣,赶紧摆手:“不行不行。你这什么意思?”
我微微一笑:“啥意思没有。50元是我的辛苦费,879元,算我租了你一天。”
“租我?喂喂喂,明明是我租你好不好?”苏念欢嘟哝道。
“你花50元租我给你带路,贵!我花879元租你陪我玩一天,便宜!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我哈哈一笑,“别墨迹。”
一抹绯红就爬上了她白皙无暇的脸颊,又像极了初绽的白莲。
“为什么来这里?”我很突兀地问出这个问题。
苏念欢看我面色坚定,脸色慢慢恢复,就把钱放进包里,慢悠悠喝了一口金橘汁。
“散心。和你一样,我朋友不多,没合适的地方去。”苏念欢用吸管慢慢搅拌,卷曲的手指好看的一逼,“你是唯一一个,不问我信息,不要我照片,什么都不问的人,我相信你。”
“怎的?全面撒网,重点培养,最后择优录取?”我嘿嘿一笑,“还真是来找我的。”
苏念欢不置可否:“只是找个地方而已。啧啧,在网上啊,刚开始我会发照片,然后当天就被邀请去开房了;还有出大价钱说要包养我的,也有对我死缠烂打的……后来我不发照片了,于是大多数人就没耐心了。只有你,太正经了,正经得有些可怕,或者说可怜。”
“你开心就好。”我无语道,“那你明天什么安排?还需要导游吗?”
“有没有环境好、不那么热的地方?我想一个人去。”苏念欢低着头,不知道啥表情。
“人民公园,比较适合。一杯清茶,点点暖阳,一下午就过去了。地铁二号线直达,迷不了路。”我想了想到,一点小失望飞速掠过,随即就释然了,“以后你要是再来,我就带你游山玩水看国宝。”
“再说吧。待会儿我去你那里借两本书,我看你阳台书架上挺多的。”苏念欢抬起头。
苏念欢买的单。
和仙女同行,羡慕嫉妒恨自然是接踵而至,只是我置若罔闻。
有一搭没一搭说这话,我们往回走。路过石人南路的钵鸡小摊,苏念欢试了一串,然后在惊喜中买了30串说是留着当宵夜。我吃过无数次,没要。
把书架上的书大致浏览了一下,苏念欢选了一本余秋雨作品集还有一本林语堂的书。
我倚在墙上,看她选好了,笑道:“我不会问你喝茶还是喝咖啡。走之前把书还我。”
苏念欢把书夹在胳肢窝,笑眯眯道:“参观一下?”
我侧身一让,手指头指着卧室:“主卧,次卧,自己看,就这么大点儿地方。”
苏念欢就在门口晃了晃,嘴里啧啧有声:“糙老爷们儿收拾得还挺干净。走了。”
我不打算送她,她也不打算让我送。酒店离我家不过980米。
我正准备关门,那张好看的脸又出现在楼梯转角处:“今天,谢谢,洛洛先生。”
“不客气,苏苏女士。再见。”
我在门边站了30秒,然后进卧室开电脑。
今天还没有更新,存货也不多了,最多还能坚持三天。加油码字儿吧。
刚写了几百字,微信提示音就来了。
“胎爷送回去了。我上高速了,回pzh。”挺子发的语音。
“一路顺风。”我回复了四个字。
“今晚是去她的房间,还是就在你家?”挺子在微信里笑,声音十分下贱。我仿佛看见他挤眉弄眼的猥琐表情。
“关你锤子事。”我没好气地发了语音过去。
“哈哈哈,你和胎爷的礼物,我回pzh再给你们寄过来,之前一起打包寄回家里了。我再给你加点,你就说是你自己送给苏念欢的,如果那时她还没走的话。”挺子又道。
“谢了,不用。”我回到。
谢了,对挺子的前半句。不用,对他的后半句。
挺子没有回复。
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苏念欢发来的微信消息,第一次。
“你会不会搬家?”
“?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我回到,“还着月供呢。”
“好。”她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这个字,信息量很大,能分解成很多意思。
至于苏念欢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那个和余秋雨作品集差不多大小的包包,要接近20000元。
一个字母接近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