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开门,屋子里很黑,我也没有开灯。我又轻轻把门关上,蹑手蹑脚往里走。
走到沙发位置,我正想坐下休息一下,却听到阳台上有人在说话。
咦,怎么是苏念欢的声音?她不是睡了么?
“你们别那么烦好不好?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们过问。”
“你们别管了,我就和朋友吃饭喝酒在一起玩一下而已……”
“我在这边怎么就没有朋友了?你们别给我整那些幺蛾子了,我讨厌,我不喜欢……”
……
吊篮慢慢悠悠晃着,坐在上面的苏念欢语气有些不耐烦,甚至有些火气。
我听了两句,觉得偷听不太好,撇撇嘴便准备悄无声息从客厅消失,然后潜伏到自己卧室做自己的事情。
我刚把卧室门掩上,我突然反应过来,苏念欢不是醉了么?怎么听她打电话,逻辑还挺清晰,语速快却还挺清楚?她不是已经睡了么?怎么两三个小时就完全醒了跟没事儿人一样?
我心里啪叽一下,难道,她体质强悍如斯?
还是,她根本就是装的?
如果是前者,那也太尼玛吓人了。八壹中文網
如果是后者,那就更尼玛吓人了!
偷听别人打电话是非常不道德滴,所以我扇了自己两耳光以示惩罚,然后又轻轻地把卧室门拉开了一点点以便听得更清楚。
因为很晚了,所以苏念欢声音并不是很大。我在卧室里隔着门缝只能听个大概。
“我不需要,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自己不清楚吗?我早就已经是大人了,自己能养活自己……”
“他们是怎么想的,你们心里没数吗?”
听着听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苏念欢,貌似在哭,轻轻地啜泣。
苏念欢也许并没有察觉我回来了,不过我还是把卧室门关上,忙活自己的事情。
对于苏念欢的到来,我差不多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
对于她是真醉还是装醉,我其实不是很在乎。
我没有理由去在乎。
我没有勇气去在乎。
应该是吧。
不过,我还是说服自己做出了决定。
如果苏念欢还愿意,我就做她的小花匠吧。
做个花匠挺好的,是吧?
花儿,挺香的。
苏念欢可能真的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我左手背心、右手内裤,一出卧室就遇到了刚刚洗完澡还裹着浴巾的苏念欢。
两个人四只眼睛互相看了看,然后……
“我去!”
“我靠!”
两个人同时惊呼出声。
苏念欢逃也似的冲进了卧室,那炫白的肌肤和高挑窈窕的身段,再一次打得我鬼哭狼嚎。
不过,我特么根本没有产生过浴巾掉下来的龌龊想法,绝壁没有。
等我冲完澡出来,苏念欢穿着睡裙坐在沙发上。她其实骨子里还是个矜持的女子,穿的是传统的绸子长睡裙。
我瞟了一眼,讪笑着:“我……”
苏念欢苦着个脸问我:“你……”
我赶紧接嘴:“没看到,我当场就瞎了。”
苏念欢皱眉不信:“真的?”
“真的,真的。”我拍着胸口做着可信度不高的保证,看着苏念欢的面色,面露歉意,“额,其实看到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我准备逗一逗她。
苏念欢冷哼一声,丝毫不可怖,反而有些可爱:“看到了什么?老实交代,不然我挖了你的狗眼。”
我嘿嘿笑道:“浴巾裹着的,一点没看到;浴巾没裹着的,全都看到了。够老实的吧?”其实我知道苏念欢根本没有生气,就是事情有点突然,所以有点惊羞而已。
果然,苏念欢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戳我的肩膀:“回来了怎么没个动静?幸好我还裹了浴巾,不过我也是吃了亏了!”
我揉了揉脑袋,一本正经道:“要不,我去裹个浴巾,让你也看一圈儿?”
苏念欢怒目圆睁:“滚!”
我走到厕所门口,回头甩了一句:“如果你花店缺人,找我吧。”
关上门的瞬间,我看到苏念欢开心地蹦跳着,像极了捧着棒棒糖的小女孩。
看到这幅画面,我不由得咧开了嘴角,又忽然冷峻了下来。
对于苏念欢的到来,我真的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郁闷。目前来看,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过还好,我能挺住。
这种神,是女神。
我没有过问那么多了,明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不能错过呀。
第二天,三兄弟都来得很早。
挺子开了门,没有去柜台,蹲坐在店门口台阶上一根接一根抽烟,腿不停地抖动。
送菜的已经来了,我赶紧去招呼,心跳得飞快。
胎爷默默地去开电脑,那手就跟发鸡爪疯似的。
我把菜清点完毕,结账送人,然后蹲在了挺子身边,等着胎爷。
不久之后,胎爷绷着脸拿着个本子来到我俩旁边蹲下,也不说话。
挺子递了根烟过去,胎爷就点燃抽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
我拍了拍挺子,让他放松,别跟打摆子似的。
“来吧。”挺子舒了口气,貌似轻松道。
“紧张就紧张。”胎爷斜着眼睛瞟了眼挺子,“你又何必故作轻松呢?”
我看着胎爷,笑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拿过本子看了眼上面的数字。
然后,我就笑了。
胎爷紧脸也被笑容撑开了。
看着我们笑,挺子也跟着笑了。
臭皮匠营业第一个月,表现不是很差。
本子上写着一排排数字,右下角有一个最关键的数字。
我把本子举起,指着右下角让挺子看。
挺子用手捂着眼睛,然后从指缝中偷瞄着那个数字。
净利润:18642.75元。
没有亏损!有盈利!
挺子疯了一般跳了起来,双手握拳仰天长啸。
胎爷也蹦了过去搂着他跳。
我像看二傻子似的看着两人,然后揉了揉眼睛。
“行了,差不多得了。”我笑道。
两人疯了一会儿,冲过来想搂我,被我一顿猛踢赶跑了。
胎爷又想点烟,被我制止了,于是抠着衣袖转着眼珠子道:“对了,这一个月两万不到,一年也才20多万。现在手里还有十来万,这一年半不到要干到100万去,是不是有些困难了?”
挺子听了这话,突然也有些蔫儿:“对哦,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我摇摇头,叹气道:“挺子,你真以为你爸只是为了让你把50万变成100万?”
胎爷摸着鼻子道:“难道不是么?”
挺子沉默了,仔细想了想,释然一笑:“我明白了。”
胎爷还在抠脑壳,见我和挺子进到店子里,追过来问:“难道不是么?”
中午就吃员工餐。
苏念欢又来蹭饭了,连员工餐都不放过,简直无法无天。
不过话说回来,这苏念欢长得是仙女儿样,干的却是村姑事儿。大大咧咧坐下,大口大口往嘴里送食。还撸起袖子撺掇着我们喝酒,被我言辞激烈地教育了很久,这才作罢。
这个女娃儿,和那些年龄不大、长得还行的服务员们打成了一片,更受那两个洗碗大妈的欢迎。
大厨杨师傅拐弯抹角地透露,他小儿子还没有谈恋爱,工作稳定,长得也可以……
我嘞个去……
饭毕,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店里没有食客。我坐在二楼角落,半躺在栏杆上,闭目思考。那超大的搪瓷茶盅静静放在脚边。看起来,我好像在装逼似的。
苏念欢在柜台大张旗鼓地偷了瓶加多宝,也坐在我旁边静静看书,很娴静很有气质。
看起来,她很爱学习似的。
我没有睁眼,小声道:“再怎么说,你也是个白富美二代。安静的时候还好,怎么一动起来就像个女屌丝似的?”
苏念欢一愣,笑了一下:“怎滴?屌丝的日子你都过了这么久了,难道还不允许我体验一下?”
我微微一笑,摆手道:“那倒不是。就是我觉得你吧,有些奇怪。明明是仙女,却又像个偷油婆。”
苏念欢奇怪道:“偷油婆是啥?听你这么说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我不说话,就笑。
苏念欢咚咚咚咚下楼去。
很快又噼里啪啦冲了上来。
“你才是偷油婆,你全家都是偷油婆!”
“哈哈哈。”
苏念欢使劲拍打我的肩膀,一点都不疼。
偷油婆,四川话,是蟑螂的意思。
打闹了一会儿,苏念欢又看书。
我正准备闭眼,忽然看到楼下来了一桌客人。
我立马转过脸,感觉自己心脏骤停一般。
居然,在这里遇见她了。
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