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周伯强的回答,王林心里有些苦涩。
他问邓大宝道:“邓总,你意下如何?”
邓大宝道:“王总向来高瞻远瞩,这么做必有深意。不过以目前来看,安纺厂的确不好安排呐!”
王林内心的苦涩更重了。
他不是觉得收购安纺厂这步棋走错了,而是觉得手下人居然都看不到未来的趋势和走向。
不过也不怪他们,何止他们看不到纺织业的未来?
王林并没有马上回答他们,而是说道:“我们公司的智囊团正在组建当中,到时我们回申城后,正好可以请教一下他们,安纺厂未来的出路在哪里。”
周伯强道:“王总,你请来的那些都是专家学者,他们学识或者比我们渊博,但在企业管理这方面,只怕还不如我们呢!听他们的能有好出路吗?”
王林微微一笑,他就知道,智囊团成立以后,一定会招来非议,也会引起现有高管们的不满。
智囊团还没有正式工作呢,周伯强就有了意见。
王林笑道:“他们有没有用,用一段时间,不就知道了吗?安纺厂未来的路怎么走,那都是以后的事,这一届广交会,产品就是这些产品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怎么扩展销路。”
智囊团的成立,是王林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
至于智囊团参事、议事的权力有多大,在公司能行使什么样的权利?
这一点还没有明确。
王林正在紧锣密鼓的招聘高人。
上次王林找到了钱颖,对方说要回家跟老婆商议。
钱颖第二天就回复了王林,说愿意接受王林开出来的条件,但就是有一点,王林给的年薪实在太高了。
王林自然说不高。
他出高薪,自然有他的用意。
千金买马骨,驻台自隗始。
不管钱颖值多少钱,王林给出了50万的年薪,那些自以为比钱颖更优秀的人,还不络绎而来?
钱颖估计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也就答应了下来。
有了钱颖的加盟,王林再找其他高手就容易多了。
钱颖是一面旗帜。
他的年薪更是招贤纳士的锣鼓!
老一辈的知识份子,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并没有赚到多少钱,这一点几乎是肯定的。
虽然说,在他们生活的那个年代,不愁吃喝,不缺房子,但吃得一般,住得也紧巴,在开改的时代大潮冲击下,谁家又不想多赚些钱,改善生活呢?
王林肯出大价钱请他们当智囊团,可以说正当其时!
然而,智囊们的高薪,却引来高管们的一片唏嘘声。
就连一向最支持王林工作的周伯强和邓大宝,也颇有微词了。
但王林决心已下,谁也无法改变。
邓大宝和周伯强等人问候过王林后,便退了出去。
这一用神,王林的头又痛了。
棉铃扶他到床上躺下来。
王林发出一声叹息。
棉铃道:“王总,别想了,安纺厂的销路,自然能打开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王林摆手道:“我对安纺厂这届广交会的表现,并没有多大的期待。哪怕只卖出去几个亿,我也知足了。安纺厂经过大改,等于是一家全新的公司,第一次来参加广交会,能有什么亮眼的表现呢?”
棉铃道:“是的,王总,你这么一想,就能释怀了。”
王林道:“我愁的是公司人才。”
“人才?现在公司不是有很多人才吗?各个方面的人才都有啊。”
“周老总年纪大了,思想有些守成。邓总学识不足,见识也不过尔尔——我跟你说这些,你可不要外传。”
“我知道,王总。”
“我在想,有谁可以接替他们呢?”
“王总,或许他们存在这样那样的不足,但在你的英明领导之下,他们都做得很好哇。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不足,性格上的不足、学识上的不足、经验上的欠缺,都会有的。我学历高,但我经验不如邓总和周老总他们。可是,我们大家在你的带领下,却能各司其职,把手里的工作做好,这就够了啊。”
“哈哈!你这是抬举我了。”
“王总,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虽然来总部时间不长,但我却看得明白。爱秀集团离开了谁都可以,只要你在就行。你就是我们的帅,是我们的魂。”
“行了,我睡会儿。头痛。”
棉铃等他睡下了,扯过被子来帮他盖好,贴心的掖了掖被角。
王林打起了呼噜。
棉铃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这个男人。
随即,她发出一声长叹。
王林的确是很优秀的男人。
可是,他已经是别人的男人呢!
真的要在这条路上沉沦下去吗?
棉铃以手支颐,陷入了苦思。
爱情来得这么勐烈和毫无预兆!
她忽然想起在哪本书上看过的一句话。
“胃病总是由于贪吃。疳积病是上帝派来教育胃的。并且你们应当记住这一点:我们的每一种欲念,甚至包括爱情在内,也都有胃口,不可太饱。”
棉铃无法说服自己,以爱情之名义,行苟且之事。
要不然的话,她早就和王林那个了吧?
每个女人都爱钱,但爱钱的方式不一样。
轻率的玩弄恋爱正如玩火一样,随时有自焚的危险。
棉铃不想因为此事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想到这些,棉铃暗自下了决心,以后要和王林保持距离,不能再这么玩火下去了。
一旦有一天擦了枪、走了火,那可如何是好?
王林一觉醒来,身边不见棉铃。
他看看时间,下午五点半。
不用量体温,王林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烧退了许多。
他的衣服全湿透了!
王林起身找了套衣服,想着应该没事了,便去冲凉。
他打开热水,用温热的水给自己好好的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了。
生病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王林穿上衣服,见棉玲还没有回来,便打电话给她。
“你去哪里了?”
“王总,你醒了啊,我走的时候,帮你测了一下体温,发现你退了烧我才离开的。”
“我在问你,你去哪里了?”
“王总,我到广交会展厅来看看。”
“展厅那么多的人守着呢,少你一个?”
“王总,不是你交待我的吗?让我多分析广交会的其它产品,写一份报告给你吗?我来花城好几天了,我总得做点工作吧?”
“呃——好吧!那你回来吃饭吧?我等你。”
“王总,你饿了就先去吃吧!我可能回来晚一点,你不用等我了。”
“……”
王林很明显的感觉到,棉铃的言语态度有了极大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王林决定还是不管了。
王林的确饿了,下楼来吃东西。
他这两天都没有吃好的,因为吃什么都没味道。
现在终于康复了一些,当然要可劲儿吃了。
他拿着菜谱看了看,点了几道菜。
“白云猪手、香滑鲈鱼球、白灼虾、滑鸡粥……”
服务员忍不住打断了他:“我生,请问你几个人用餐啊?”
王林道:“就我一个人。”
服务员笑道:“那够了啊!先生,我们的菜份量很足的,你点多了,会吃不完的。你所点的这些菜,都够两个人吃了。”
“哦,行吧!”王林这才放下菜单。
服务员抿嘴轻笑:“请稍等,先生。”
王林道:“你是西川人吧?”
“是的啊,先生,你怎么知道的?”服务员很惊喜的问道,“你也是吗?”
“我不是西川的,我听你的口音,像是那边的人。”
“是的,先生,你一定见多识广了。”
“呵呵,还行吧!快点上菜。”
“好的,先生。”
服务员微微躬身离开。
据统计,1994年,内地汹涌的民工潮,达到了7000多万。
而在1988年的时候,民工才2000多万。
那个时候,到广、深打工的人,就能拿到300到600元的工资。
因为在80年代中期,广深等地涌现出几万家外资企业,需要大量的工人。
但随着大量民工的冲击,工人们的工资几年之间一直没有见涨,有的工厂甚至还把工资变相的压低了,反正你不干,有的是人在外面等着干。
广深等地数量巨大的从事特殊职业的女性,也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增加的。
王林对这些事情,当然是一清二楚。
他们每年来参加广交会,都会在当地找些人帮忙,搬运材料和货物啊,有时还要请特殊语种的翻译之类的。
以前这类人比较难找,要价也高,今年明显不一样,可见打工一族的竞争也越来越大了。
王林打了个电话给忠叔,“忠叔,你在哪里?”
忠叔回答说:“王总,我就在酒店,你生病了,我也没事做。”
“忠叔,我在餐厅吃饭,你下来一起吃吧!”
“啊?王总,你下楼了?对不起,我刚睡了一会儿,没注意到你下楼了。”
“没事,朗朗乾坤,能出什么事?快下来吧!”
“好的,王总。”
王林以前住酒店,只要王林一出门,忠叔肯定都会跟出来。
今天他居然掉了链子?
不过王林也没有在意。
餐厅里飘荡着轻柔的轻音乐,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浪漫唯美的装修风格、充满广式风味的精致美食。
在这样的环境里,喝点小酒,和三五知己谈天论地,都是极为惬意的啊!
柔和的萨克斯曲充溢着整个餐厅,如一股无形的烟雾在蔓延着,慢慢地、慢慢地占据人的心灵,使人的心再也难以感到紧张和愤怒。
王林刚刚病过,再加上棉铃的无故疏远,他的本来心情很不好的,听着这曼妙的音乐,也慢慢的平和下来。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小姐,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唱卡拉ok的?”一个操着深重口音的男人,大声的问道。
王林撇眼一瞧,看到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时髦的男人,正拉着刚才那个服务员的手在问话。
“先生,请你放手。”服务员挣了一下手,说道,“我们酒店就有卡拉ok,你们要去玩的话,我告诉你们去便是了。”
“哎,别着急嘛,小妹妹,你们卡拉ok里面,有没有摸摸唱啊?”
“什么是摸摸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纯呢?就是一边摸着,一边唱着!哈哈哈!”
他同桌的几个男人,顿时发出放肆的大笑声。
“先生,你抓痛我的手了,请你放开我。”
“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放开你的手,到底有没有小妹陪唱?”
“没有的!先生!我们这里是正规的场所,怎么可能有那种服务呢?”
“骗我的吧?别的酒店都有呢!就你们这里没有?”
“真的没有。请你放开我。哎哟!”
酒店餐厅里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
王林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那男人的手腕,沉声道:“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你、你是谁?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男人牛眼一瞪,“出门之前,你娘没有教过你吗?少管闲事,多活几年!”
王林冷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娘没教过你吗?出门在外,要学会尊重人,尤其是女人!”
他抓住对方的手腕,见对方还是不肯松手,不由得使了劲,让对方感觉到疼痛。
男人的手腕,被王林给捏痛了。
他不得不松开了服务员的手,对着王林吼道:“嚯!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吧?”
王林将他的手一甩,冷笑道:“说话别这么冲!给你一个忠告,出门在外,尾巴夹着一点比较好!”
男人道:“要你管?你算老几?”
王林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也不配问!只要你不欺负别人就行,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那个男人被王林的气势吓到了,倒是一怔。
一般人,肯定说不出王林这番话来。
即便能想到,也不敢当着别人的面讲出来啊!
何况王林只有一个人,而对方却有五个壮汉三个妇女!
这样的情况下,王林还敢说大话,可见他并非是在吹牛。
旁边有人拉了拉男人:“算了吧!”
王林对服务员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报警?”
服务员泪眼汪汪的道:“我的手被他抓痛了。”
男人的怒气值,却被王林这一句要不要报警给整到了最高值。
“报警?好啊,报啊!老子还怕了你不成?”男人怒吼一声,同时抓起一个盘子,朝王林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