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每个人都带着算计和顾虑,但是德川和萩原在细川病房内的晚饭吃的勉强还算安稳。刀光剑影没有,唇枪舌剑没有,萩原在饭前还特别用细川的手机定了个倒计时,倒计时的终点则是四个小时之后。
对于萩原定倒计时的行为,细川倒是没去制止。他甚至在萩原用他的手机定时时还饶有兴致地指点了一番:“虽然我感觉你应该不会,但是我的手机里有安全反制程序,请不要随意窥探手机内部的信息呦。”
“如果不小心碰触的话,会炸吗?”萩原对细川的提醒并不在意,“在拆弹过程中,只要不小心剪断或者是剪错引线的顺序,炸弹都会以引爆为结局收场。难道您的手机也是吗,如果按错程序,就会启动物理层面的自毁程式来保护情报?”
“萩原同学的想象力很丰富,但很可惜这个手机上没有你想象的那种东西在。”细川撇撇嘴,“保密程式只是会让程序强制格式化而已,物理层面的损坏虽然也有,但是最多是利用手机自身短路产生的热量烧毁存储卡,爆炸涉及到火药单元,仅靠手机自身是不可能做到的。”
“听起来已经很棒了,这样就能保证手机只能由本人使用了。”这样就不可能有别人替换本人还能正常使用手机的情况了,德川若有所思地看着细川。不过……还是觉得很可疑啊。
骨龄和ct对不上就代表着眼前的男生和他们曾经见过的那个并不是同一人,而公安专属的手机又能用就代表着原版的细川应该教导过伪装细川手机怎么使用。不管怎么辩解,细川身上关于组织部分的嫌疑是不太可能洗脱的。
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断,细川很可能是那个组织送入警察系统来替代利口酒的新卧底,再不济也是用来掩护那个卧底的炮灰,其身份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可现在看来,细川不像是炮灰,反倒像是已经被完全放弃的弃子。
难道……还有第三种情况?德川隐约有一种模糊的猜测。以一个正常人的求生欲及理智来说,细川应该不会甘心成为组织的弃子。可对方身上的那么多疑点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别人强行附加他身上的?
“但是这种设计挺鸡肋的,一般只能用于普通层级的任务保护,伪装潜伏下的很多种情况都是不能适用的。”细川不太认同德川的观点,“公安在执行抓捕任务的时候又不会单独出动,很难出现不小心将手机遗失的情况。”
“与之相对的是,因为加班太晚的情况时有发生,在精神不佳的情况下公安调查员常会出现不小心误触的情况。”细川用调侃的目光看着风见,“而手机在被损坏之后,调查员自身就要接受一系列复杂的内部调查流程。”
“咳咳。”风见强行转移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只是个机械故障,我把手机拿起来就不小心按坏了。”
“哦?”细川微微上挑的语调让风见险些无地自容,不过他倒是也没有让自己的搭档尴尬太久。
“你们想问什么?”细川的直白让德川和萩原一愣,“既然都单独相处了就没必要再用无关紧要的话虚与委蛇,我很累,一会儿想早点休息。”
说的好像我们想留在这儿加班一样,通过监控观察病房内动静的秋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都快忘了上一次休假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不对,他都已经忘记了上一次不需要住在单位的日期是什么时候了。
你现在不就没住在单位加班吗,秋田警部补,浦园把套餐和筷子递给对方。忘记说了,这个盒饭还是德川修介友情赞助的,不然他们俩现在可能只能吃泡面了。
“没问题。”德川从善如流地答应到,“那细川警官您可以回忆下自己被袭击时的情景吗?”
“当然,当时我正在楼梯间等风见去叫人,然后突然间就听到了脚步声……”细川回忆道,“我见到了一个长得很像景瞳的女生,但是她的肢体没有任何残缺。”
按照细川的说法是,在他看见长得很像景瞳的女生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和对方打招呼。对方的则是没有回应也没有说话而是径直朝他的方向走过来。等细川发现对方的脚踝处没有残缺时已经来不及做出防御姿态了。
“那个女生直接制住了我的手腕,她的力量让我根本没办法挣脱。”细川在床上用肢体语言模拟出当时的情景,“我试图挣扎过,但是根本无济于事。我好像摔倒过,之后……再之后就出现在这里了。”
“正面制住手腕?”德川叫停了细川的讲述。如果是背面偷袭,还可能出现一招放倒的情况,可正面……不算细川本身就有警务人员的格斗基础,一个正常成年男性主动出击反抗,如果不是力量和技巧上的绝对压制恐怕袭击者很难全身而退。
“我记得细川警官您是因为麻醉弹才进医院的?”提出异议的人还有萩原,“都已经能做到远程袭击了,居然还要派一个长得很像景瞳的女生来近距离肉搏?细川警官您可是才毕业的现役警察官,格斗技能……”
“我的格斗技能并不算理想,只是因为这里还勉强过的去才被选进公安的。”细川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现代社会已经不需要完全靠调查员和罪犯肉搏战来抓捕犯人了,包括德川同学你也是,从实际参与案件到现在好像还没有过能靠格斗实力取胜的机会?”
“确实。”德川微微一笑,说不出是漠然还是嘲讽。
“我不能确认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的,但是应该在被制住双手之后,不过我没有发现现场还有另外的人在。”细川接着说到,“那个人的力气很大,她一直紧紧地攥着我的手。”
“嗯……”既然是编的,就拜托你编的像样一点啊,都说到这种程度还不能揭穿会显得自己很蠢的,德川表示自己十分无奈。从你袭击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绝对压制下可能没有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用力挤压留下的淤青总该有吧。
萩原意有所指地问到:“那细川警官你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丢失吗,那些人总不能无缘无故地主动袭击你,毕竟你和风见只是看见了配电箱里的机关,并没有对他们的安全造成威胁。”
“那倒没有,我在私人生活中不会携带和公务有关的任何存储设备或是证物,另外我……我最近也没有资格接近一些机密情报。”细川的反应似乎是自嘲,“我更倾向于自己不小心发现了一些配电箱内的线索,只是我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发现了什么。”
“如果……如果能再回一次那幢大楼就好了。”细川喃喃自语,“如果能够从新查看一遍现场的证物,也许我就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袭击了。”
不,就算你是无辜的也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德川冷眼看着细川表演。只有死人才能彻底保守自己所知道的秘密,而那个组织也并不是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详细调查等您完全康复后再说吧,现在请先好好休息。”萩原礼貌地拒绝了细川的请求,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想,“明天我们会再来探望您的。”
“是转送幸村同学顺便过来探望我吗?没这个必要吧。”细川的这句话让房间内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变得有些冷凝。德川和萩原虽然没有直言呵斥细川,但是他们身上的敌意和攻击感是秋田和浦园透过监控都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的。
“细川……”风见赶紧出声提醒到。
“我的意思是,如果幸村同学转院,你们就不用专门分出心思来探望我了。”细川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歧义,“我的病睡一觉就好了,但是幸村同学应该才做完手术,明天转院也正是最需要照顾的时候。”
“会有时间的,现在我们不就留在这儿探望您吗?”德川气场全开地看着细川,在他身后大片黑色百合花肆意开放着,“当然,意外也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希望到时候没空的人不会是细川警官您自己。”
只是为了挑衅才故意这么说的德川并不知晓,他的话在随后的几天内一语成箴,只是被裹挟于其中的人不止细川警官一个,还有他和……
德川和萩原在了解完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之后就离开了病房,而浦园和秋田也大度地放他们回去休息了。不过另一边在医院内陪护幸村地松田却根本没有休息的待遇,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去休息更合适一点。
松田坐在幸村病房外的走廊处,他的手一直在不自觉地颤抖中。他还能感受到指间残留的幸村鲜血的温度,可他的内心,却因为自责和悔恨而被反复鞭笞着。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在袭击之前注意到这一切呢,哪怕受伤的人是他自己也好啊。松田借着月光反复抓握着自己的左手。从幸村受伤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可松田已经把接下来几十年的职业生涯都规划好了。如果……
“还不去休息吗?”幸村检事的声音把松田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后者极其慌张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如果在医院睡不惯的话可以去宾馆休息,只有早点休息明天才能有精力去警察病院。”
“……我明天不会迟到的。”松田的嘴唇抿了抿。他知道对方出现在这儿的原因是为了劝说自己放下,但是他……他没办法给出真情实意的保证。
“唉。”幸村检事看着松田的反应并不意外,其实他比德川和萩原那种隐瞒情绪的好多了。
“松田君。”幸村检事换了个正式的语气去称呼对方,她并不想用轻浮的劝说去敷衍,“虽然你们这个月经历了很多事件,但是这只是个开始。就算你们把眼前的谜题全都解开了,又能达到什么程度呢。是能抓几个有代号的成员还是能攻破组织基地呢。”
松田没有回答幸村检事,但是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对方所说的这些结果都已经是他们可以用来庆功的重大成果了。
“不光是眼前的组织,你们在警察工作生涯中会经过很多生死时刻,受伤非常正常,我们也见得太多了。”幸村检事说到,“误伤或者是挡伤都是很常见的情况,难道你每次都这样吗,手上的案子也不管了?”
松田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他已经被触动到了。对方说的没错,如果他们今天的身份不是参与者而是真真正正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那么为了案件顺利破获他也不可能自怨自艾。
“案子是不会等你的,犯罪分子也不会考虑警察官的私人情绪,时刻保持冷静是警察官这个职业的义务更是责任。现在有公安顶在你面前,将来同伴受伤后就得你自己承担了。”
“把受伤的同伴放下不受影响直接办案是不现实的,我也做不到对小光的伤无动于衷,所以我不想这么劝你了。”幸村检事命令到,“趁着还不需要承担办案责任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是现在,去睡觉。”
“收到。”松田下意识地回答到,但是……
“去休息吧,受伤的人也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受到牵连的。”幸村检事没有说自己是因为女儿的提醒才会过来,“明天我还要出庭,转院就拜托你了。”
“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