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早点去见他的姑娘,那得赶紧干活。
那日与洛南川他们交涉后,卢雁白就派了人去昆州给白立鑫送信。
表面上是侄子问候叔父,实则暗中告知白立鑫自己的谋划,让他打配合。
白立鑫本是武将,曾跟着赵隽征战鞣冉,刚正不阿、嫉恶如仇。
如今洛南川还把主意打到了昆州头上,白立鑫第一个不干。他在回信中说,一切已安排妥当。
另外,按照卢雁白的谋划,信中放置了一个商队自由出入昆州的通行令。
于是,卢雁白带着通行令上了洛南川的门。
思雨按洛南川的吩咐将卢雁白引至会客厅后,退了出去。
也不管洛南川的态度与脸色,卢雁白大摇大摆地落座,自顾自地给自己倒茶,顺势尝了一块桌子上的糕点。
洛南川没有异议,这白焰没有规矩可言,他是知道的。
糕点入口,一股浓郁香甜的花生味溢满舌尖,这是花生酥?卢雁白讶异。
他怎么记得册子里写着洛南川一食花生身上就会起又痒又痛的红疹?
不露声色地吃完那块糕点,卢雁白道:“洛兄,你这糕点还挺可口的。”
“白公子若是喜欢,我可以让人送些到你府上。”洛南川吃了一口糕点,又抿了一口茶,道:“白公子大驾光临,可是有好消息?”
“嗯哼,进出昆州的商队通行令我拿到了。”他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洛南川吃花生一事。
洛南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问道:“听闻白大人刚正不阿,怎的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卢雁白早料到洛南川会这么问,他从容一笑:“我跟我二叔说了,我运的是美人,不想太过招摇,都是男人,大家都懂。况且,刚正不阿都是给外人看的。世上真有那么多好官吗?”
他抬了抬眉骨,将通行令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露出一副你懂的样子。
面具之下,洛南川眉眼舒展,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白公子说得在理。那这通行令我就收下了。”
说完,他伸手去拿,却扑了个空。
卢雁白将通行令收了回来,扬起脸看他,舌尖顶了一下上颚:“洛兄莫急,你的事我办到了,那我要的呢?”
闻言,洛南川了然,拍了拍手,一个男子提着一箱子进来。
在洛南川的示意下,那男子将箱子放置于桌上。
随着箱盖打开,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
满满都是乌石散。
卢雁白盯着看了一会儿,似笑非笑:“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关上箱子,将箱子留在原地,自己则退了出去。
“这里的量足够你挥霍很久了。”洛南川的眼底蕴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你留着自己用还是卖出去都可以,若是用完了,欢迎随时来找我。”
气氛逐渐下降到冰点,明明白焰所求是自己掌握乌石散的货源,如今洛南川这样做仍是将主动权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这个情形,卢雁白不意外。这人不会这么轻易露底的。
卢雁白佯装恼怒,将那通行令紧握在手里,咬牙道:“看来这生意没得做了?”
对于洛南川来说,他丝毫不怕自己的做法惹怒白焰。
一个瘾君子可没有足够的资本在他面前叫嚣。
“白公子息怒,你要掌控货源,而我就是那个可以源源不断给你乌石散的人。”洛南川给他半空的茶杯里续茶,不疾不徐说道。
不知为何,卢雁白觉得洛南川的话有深意,他提高音量:“胡扯。你不是受制于古阿勒吗?”
“哦?那公子怎不直接与古阿勒谈?”洛南川抬手轻轻抚过他那白色的面具,缓缓道:“白公子是聪明人,我也不蠢,不会一直屈居于古阿勒的。”
像是安慰那般,洛南川道:“总之你放心,乌石散我管够,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掷地有声。
卢雁白故意没有说话,攥紧了拳头。
屋内陷入安静。
“怎的不说话?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洛南川问道,手里的茶杯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信号。
屋外传来多人的脚步聚集声、利器划破空气之声,动静不小,清清楚楚地传入卢雁白的耳中。
这故意弄出的动静传递着洛南川的威胁。
很明显,若白焰不主动留下通行令,他就要抢了。
卢雁白故意用手拍在桌子之上,不轻不重地,发出哐的声响,表示自己的不满:“我觉得不妥有什么用呢?听这屋外的动静,我若是不将通行令给你,通行令也留不住不说,还得不到乌石散,吃力不讨好。”
说罢,他认命般起身,将通行令留在桌子之上,拎起那箱子就往门外走。
边走边道:“管够哈。”
身后洛南川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白公子乖乖听话,自然管够。”
“你还真够不要脸的!”卢雁白讽刺道,却没有停下脚步。
今天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洛南川望着卢雁白离去的背影,定格在他拎着箱子的右手。
手背上的青筋条条绽出,身段笔直,脚步轻盈快捷。
但下一瞬,卢雁白的脚步变得虚浮,仿佛刚刚的轻盈是一种错觉。
一阵风吹过,卢雁白宽大的衣袂飞起,衬得他有了几分瘦弱之感。
似乎哪里不对劲。洛南川脑海中闪过疑虑。
院子里,风儿卷着枯黄的叶子在空中转了几圈,擦过卢雁白的肩头悄悄落在地上。
他有丝懊恼,方才心底不够镇静,有那么几瞬间忘记了伪装,一点都不像一个瘾君子。
只能寄希望于洛南川没有发觉。
卢雁白将那箱东西交给陈铭处理后,来到了书房,翻回了那日陈铭给的册子。
果然,洛南川是不能吃花生的,一吃就会全身起红疹。
这种天生的病症是可根治的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卢雁白让司越去询问大夫。
很快,司越带回了答案——不能。
另一个猜测又浮上卢雁白心头。
难道洛南川不是洛南川?
那他是谁。
想起那整日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又想到两年前洛南川曾落入山匪之手,而那些山匪是任龙兴的人。
任龙兴、旸王之乱、白宁聪、罗曼烟、京门之役……无数繁杂的人事交织在一起。
卢雁白暂时猜不出来。
洛南川说他就是那个可以源源不断给自己乌石散的人,还说他不会一直屈服于古阿勒。
什么意思?他的货不都是古经由阿勒从鞑坝运过来的吗?
不对,思雨对古阿勒荒唐的整蛊足以说明洛南川已经不害怕与古阿勒闹掰了。
洛南川一定手里还有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