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动作稍顿,后脖挺直,缓缓转身,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是的。”
司越弯腰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在手中盘着,走至她面前时,将手中张开:“给你看个东西。”
晶莹的小雪球上竟有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挂坠,剔透的白玉裹着一颗红豆。
百合刚看清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到,“百合姐姐可曾听过玲珑骰子安红豆?”
百合兀的睁大双眼,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她的心荡起了层层涟漪。
他的声音如夏日的风热烈了这凛冽的冬。
撞上司越期待的眼神,她不知所措:“什么?”
司越心里本就没底,一听这发问更加泄气,胡扯了一句道:“百合姐姐你觉得这个挂坠好看吗?”
百合盯了他一眼,心里松了口气,笑道:“挺好看的。”
“那送给你了!”司越把挂坠往她手里一塞,一溜烟跑了。
百合看着手里的物件,发起了呆。
能要吗?她问自己。
司越垂头丧气走在路上,路过花枳的院子时,卢雁白叫住了他。
“司越,看我堆的雪人!”
司越停住脚步,走了进去。
卢雁白正给堆好的两个雪人安上眼睛,花枳因脚扭伤了,抱着手炉坐在不远处。
一见雪人,还是一对雪人,司越更加神伤。
花枳第一次见这成日笑呵呵的男子如此,不忍问道:“司越,怎么啦?垂头丧气的。”
卢雁白也看出不对劲,关心道:“谁惹我兄弟伤心了?”上前搂住他的肩膀。
司越轻叹一口气,他比卢雁白小上两岁,卢雁白从小就护他。
此时,因得到了依靠,他的情绪被放大,一五一十将方才的事道了出来。
听完他的诉说,卢雁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弱弱安慰道:“或许,百合没有听懂?”
花枳摇头:“不会,百合读过这首诗。”
这句话犹如一瓢冷水,浇灭了司越心底的火苗,凉意漫开,将他吞没。
他垂下了头,像霜打的茄子。
卢雁白面露难色,拍了拍他的肩头:“可能是你太突然了,这追姑娘得慢慢来。”
花枳想起那晚百合的态度,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
何烁从外院进来传话:“小姐,林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吧。”花枳道。
卢雁白眉梢一挑。
花枳笑盈盈地朝他招手:“芦花,扶我进屋吧。”说完,她不忘娇嗔一句:“人家脚还疼。”
不多时,林崇已进屋落座。
今日的他一身月白色,一如既往温润如玉,丰神俊朗。
卢雁白给他端了一杯茶后,懒洋洋地挨着花枳坐了下来。
林崇看在眼里,涩在心中,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
今日他来是想坦诚自己的心意,也算是给自己经年的相思一个交代。
花枳问道:“林大人特意前来,所为何事?”
林崇笑笑:“别叫我林大人了,新的县令很快就来上任了。”
花枳一惊:“那你日后怎么办?”
失去了这官职,林崇该如何生活?
“这你不用担心,老师得知我的情况,邀我去清水书院教书。你知道的,我肚子里还是有一些学问的。”
他口中的老师是苏华清,曾经花枳、花秩、林崇、程星颐都是在苏华清的教诲下启蒙的。
说起来,花枳与林崇也算是相识多年。她眉眼带笑:“那倒是,我记着你的文章写得很好。”
一旁的卢雁白始终垂着眼,听见这话时,抬了下眉骨,在桌底牵住了花枳的手。
林崇坐在对面,将这动作尽收眼底,喉间发涩,觉得自己多余来这一趟了。
花枳不知他心中百转千回,又问道:“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不是……”林崇拧着眉头,不知如何说起了。
她已有心仪之人,何必徒增她的困扰呢?
“嗯?”花枳盯着他,等待着他开口。
静默须臾,林崇支支吾吾还是没有说什么,挤出一个温文有礼的笑。
卢雁白不轻不重抛出一句:“那是来干什么。”
这家伙,卢雁白看着就不爽。
除开林崇对花枳有意思这一点,上次见面他还间接加重了花枳的脚伤,今天又这般扭扭捏捏,爽快点成不?
花枳捏了捏卢雁白的手,低声道:“你别说话。”
卢雁白示意她别多想,转而开门见山对林崇道:“你我都是男人,你对之之的心思,我看得出来,大老爷们磨磨唧唧什么,想说就说,小爷一点都不慌。不过,”
他一顿,眼眸微眯,幽幽道:“得当着小爷的面说。”
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男子竟会直接挑明,林崇抬眸撞上了卢雁白清澈坦诚的目光。
屋内暖烘烘的,花枳的脸因卢雁白的话变得滚烫。
这男人在说什么呢?万一林大人不是那个意思,那不是很尴尬?
想到这,花枳发狠用指甲刺了刺他的手心,卢雁白一个反手握住了她。
倒吸一口凉气,林崇心中清明不少:“那我就直说了。”
他放在桌面的手交拢,目光落在花枳左侧的珍珠耳坠上。
岁月长,不知佳人心境,长话短说为妙。
“花枳,其实,我从小倾心于你,本想着长大了有出息就来提亲,可是我晚了程星颐一步,如今,我又晚了这位兄台一步,可能这就是命吧。”
语毕,他还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心似要跳出来。
视线里的珍珠吊坠轻晃了一下,花枳淡而无情的声音传来:“谢谢你的喜欢,我们没有缘分,别在我身上浪费感情。”
对于林崇的话,花枳不想深究,他之所诉应尽快成为过去。
林崇颔首:“我懂的,今日来也只是不想留遗憾。”
觉得房间里的暖意闷人得很,林崇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入口明明清香味甘,入喉却转苦了。
虽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太难受了,好像有什么踩着他的心。
林崇迫不及待想跳出这浓浓的失意,他侧首望向卢雁白,面无表情:“出去聊聊?”
卢雁白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出了门,并肩而行,卢雁白猛地发现林崇竟然比他高几分,心中升起不爽。
“聊什么?”卢雁白面无表情问道,故意挺了挺胸膛。
“为何?”二字出口,林崇没有往下说。
这人不可一世,看起来很欠打。林崇忍不住腹诽。
雾凇沆砀,枝上的寥寥树叶摇摇欲坠。
卢雁白将一掉落的枯枝丫踢到了路边,随口应道:“什么为何?为何会接受你当着我的面对之之诉衷情?”
“嗯。”林崇第一次接触卢雁白这样的人。若换了他自己听不下去半字,便会将情敌撵出去,更何况主动给予情敌诉说的机会。
“有人喜欢她是好事呀,我的姑娘自有她的光芒,而且小爷我出类拔萃,跟谁比我都不会输。”
阳光下,卢雁白眉眼飞扬,嘴角微微上翘,明亮生辉,轻世傲物。
这不免让林崇怀疑,这样的公子哥靠谱吗?花枳这一年过得太苦太痛,林崇不愿她再受伤。
林崇:“不知兄台尊姓大名?”那张书生气的脸布满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