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琛第一次这么喊程瑶。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一声“宝宝”传入她耳朵，让她顿时心头一颤。
程瑶抿了抿嘴唇，略显羞涩问道：“你不是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喊不出来这两个字吗？”
陈琛弯着嘴角反问：“那你喜欢吗？”
程瑶点头：“嗯，喜欢。”
陈琛点头应道：“行，那我以后多喊几次，次数多了，就没那么别扭了。”
程瑶压了压嘴角的弧度，一本正经道：“你不用这么勉强的…”
陈琛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开口道：“只要你喜欢，就不勉强。”
目送陈琛进了电梯，程瑶又原路返回，回了家。
程瑶从卧室拿出一袋子零食，走到客厅，朝着吕晓晗道：“喊声姐，零食分你一半。”
程瑶原本以为吕晓晗会翻着白眼说她幼稚，结果吕晓晗异常听话，干脆利落地喊了一声：“姐。”
事出反常必有妖。
程瑶将一包薯片朝她扔了过去，随后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她两眼。
没一会儿，陈琛就给她发信息说到家了，还说蒋霞让她明日去家里玩儿。
程瑶正在专心地回复着信息，吕晓晗突然凑近说：“喂，你脖子上被种了好几颗草莓，都不知道遮一下？”
程瑶心里一惊，慌慌忙忙地用手摸脖子。
吕晓晗咬着薯片，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朝着程瑶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程瑶一时间反应过来，忍着揪她头发的冲动，在心里默念——好姐不跟妹斗！
这边，陈琛刚和程瑶发完信息，就接到了高承宇的电话。
陈琛语气有些敷衍道：“有事？”
高承宇笑了一声，反问：“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培养培养咱们的兄弟感情？”
陈琛轻嗤：“再恶心我，我就告诉高承志，你留在颐城过年的原因。”
高承宇底气十足道：“说呗！高承志那小子知道，我爸妈也知道。”
陈琛愣了两秒，揶揄道：“你爸妈没怀疑你是找借口不回家，来躲避相亲？”
高承宇不接他的话茬，说道：“懒得和你贫，给你打电话是要说正事。”
陈琛稍稍坐正，以为高承宇要说工作上的事情，开口道：“说。”
高承宇应道：“给我整两斤腊肠邮寄过来，吃惯了俞城那家店的，感觉其他的都不是那个味儿。”
陈琛扯了扯嘴角，反问：“你家那么多人，你让我给你邮寄？”
高承宇坦诚道：“我是在专门找你做苦力，你看不出来？”
陈琛脑补出高承宇嘚瑟的表情，咬牙道：“你大爷的！”
高承宇笑道：“去掉你和的，我或许能应一声。”
陈琛算是看出来了，唯有黎清二字能灭掉他嚣张的气焰，于是淡定开口道：“你说，黎清要是知道你姑妈其实并不是剧院工作人员，而是一名医生，她会不会挺惊讶的？”
高承宇败下阵来：“算你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陈琛刚想放下手机，就看到了高承宇给他转来的两千元。
“两百腊肠，八百封口费，一千拜年红包。”
陈琛眉梢一挑，转头就给程瑶截图发信息：宝宝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去，高承宇买单。
高承宇挂断电话，刚打开与程瑶的聊天界面，打算向程瑶控诉陈琛，就接到了黎清的电话。
他立马接通，只听那边问道：“你现在有空吗？”
黎清的声音不大不小，但高承宇一听便知，她现在心情极其低落。
他站起身，一边往玄关处走，一边应道：“不忙，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黎清听到他的声音，而后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强烈的情绪顿时在心底盘旋而上。
高承宇见黎清没有回应，心里莫名慌张，又问了一句：“黎清，你在哪儿？告诉我好吗？”
黎清声音哽咽：“江边大桥。”
高承宇关上门，进了电梯：“别挂电话，等我过去。”
黎清轻轻嗯了一声，半天才讲了一句：“高承宇，你爸妈应该很爱你吧，还有你弟弟，虽然总是和你拌嘴，但是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
高承宇大概猜到了黎清为何情绪如此低落，他故意绕过话题：“你喜欢吃腊肠吗？”
黎清思绪有些飘，语速很慢：“很久没吃过了，我也不知道喜欢不喜欢。”
高承宇应道：“刚刚我和陈琛打电话，让他给我邮寄了一些俞城的腊肠，等到了，我请你吃。”
黎清嗯了一声，说道：“好。”
话语间，高承宇已经开车来到了江边。
江边寒风凛冽，高承宇远远望见黎清单薄的背影，一片心酸溢满心头。
他迈步向前，走到黎清身边，将他手里的外套给她披上。
黎清抬头看他，缓过神后，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
高承宇望着黎清眼角一片红，发丝被吹得凌乱，感性顿时压过理性，他已经顾不得分寸感，伸手把她的领口拢紧，而后直接将人抱住。
黎清眼眶蓄满了泪水，但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
良久后，高承宇将人松开。
黎清不动声色地抹掉泪水，似是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妈来颐城了，带着那个和我同母异父的弟弟，一小时前还请我吃了晚饭。”
高承宇眉头皱起，开口道：“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黎清摇头，接着说道：“我爸很爱我妈，但我妈当初是被迫嫁给我爸的，没什么原因，只是因为我外婆看上了我爸有钱。我妈不爱我爸，连带着也不喜欢我。我从小就预感到，他俩迟早会离婚。”
黎清说得越是平淡，高承宇的心就被揪得越紧。
“我上高二那年，我爸公司经历债务危机，他原本是有能力度过那一关的。但是我妈提出了离婚，原因是她怀孕了，婚内出轨。我爸没多久就出了车祸，人还未送到医院，就没了。我爸很爱我，我拉小提琴，他就给我请私教。工作再忙，也总能抽出时间带我去吃饭。”
高承宇瞧见黎清嘴角还带着清浅的笑，但他却莫名有窒息感。
黎清故作无所谓道：“之前我一直在国外一家私立学校上学，我爸离世后，我就一个人回国了。我挺恨我妈的，但也挺可怜她，被迫和我爸生活那么多年后，才嫁给了她爱的人。”
高承宇心倏地收紧，他不想让她去回忆那些令她伤心的往事，但只能静静地听她讲完。
黎清淡声道：“今天我妈回国请我吃饭，我原本以为她心里是念着我的，但实际上她来看我，不过是为了减轻负罪感。今天我才知道，她不是不喜欢孩子，她只是不喜欢我。”
一滴泪滑落至唇角，又咸又涩。
黎清积攒多年的坚强渐渐被瓦解，她声音哽咽道：“她今天给我夹了鱼，可是我最讨厌吃鱼，一闻见就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