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么？”
“你们已经被我从心里割出去了，这些东西价值确实挺高，但我不需要了。”许落落直视曾燕鸣，“有句话不一定准确，但大意相似，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你们的关爱我消受不起，也不需要。”
曾燕鸣锋芒桀骜的眼睛闪过笑意，“不得不说，你的逻辑不是豪门圈的逻辑。”
许落落从来不认为曾燕鸣是个好相处的人。
他骄傲，哪怕说的话很温和，他的表情也带着傲气。
没有亲近感。
他是天生的上位者。
“豪门圈的逻辑？”
“尽可能的抓住能抓住的资源，在大事上不能被情绪支配。你是恰好相反，在小事在理智，大事上靠情绪做主。你之前没有拿秦致霄的一半资产是对的。他即便是真心要给你，你目前也不能全部接手，他的资产十分庞大、繁杂，没有他的团队你驾驭不了。”
“与其一直在拒绝和害怕不能掌控，不如从小的资产管理开始，这些就是你试水的资本。”
许落落：“你说服别人的能力很强。”
“因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曾燕鸣直勾勾地盯着许落落。
此时，许落落安静站在蔷薇花墙下，干净又灵动。
一阵微风吹过，满墙的蔷薇花在风中摇曳，带来阵阵花香。
许落落就安静地伫立在晃动的花丛里，仿佛下一秒就消失了。
曾燕鸣将这幅绝美的画面深深地印在心里，说出的话也比之前多了几分真心。
“我和秦致霄的想法一样，我们希望你未来能多尝试之前没有尝试的生活。你接不接受曾家，你自己做决定，我不勉强你。这些东西你找专业律师看过之后，签上字就是你的。我能给你的爱，不一定就是你所期待的那种，没有过往时光的历练也很难彼此爱护，倒不如你用这些资本填补你曾经的空缺。我们彼此慢慢靠近，就算最后发现我们融合不了，你也通过这些资产快速成长了。”
“然后你们就问心无愧了，对吗？”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我不认为我该对那件事负责。”曾燕鸣抬手看腕表，“别纠结，接受这些东西并不有损你的尊严。它只代表曾家想为你做某些事。”
许落落坦然又直接看曾燕鸣。
曾燕鸣觉得新奇。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直视他了。
“你很符合我曾经幻想过的兄长的样子，可你迟到了23年。”
曾燕鸣喉头发紧，“我很抱歉。”
许落落伸手抚摸文件袋，“我收了，这些东西可以。你们也别愧疚，你们的愧疚对过去于事无补。过去你们错过了，未来我真的遭遇灭顶之灾，你们也不会拼了命的护我。没有缘份就是没有缘份，别勉强自己攀缘。”
最后那句，许落落是对自己说的。
错过这么多年，有机会再相遇，够了。
别执着他们爱不爱她。
太执着，伤的只是她自己。
许落落笑得很明媚，做了送客的姿态，“曾先生，请吧。”
曾燕鸣不悦地抿唇，抬步往外走。
在与许落落擦肩而过时，突然把手放在许落落的头上，揉了两下。
突如其来的温暖触感，让许落落的心一抖。
眼泪差点下来。
她在孤独无助的时候，幻想过有个哥哥。
他哪怕什么都不做，让她心里有个依靠，她就能内心里积蓄满所有的能量，自己往前走。
在黄绢重病的时候，她也幻想过。
有个人陪她一起面对，有人能陪她说说话，消除哪怕一星半点的焦虑。
他们来得太晚了。
太晚了。
曾燕鸣回到车内，点了根烟。
袅袅升起的烟雾，让他本就深邃的眉眼多了一抹琢磨不定。
司机跟了曾燕鸣十年，知道他在思考，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夹在手指上的烟很快烧到尽头，烫了曾燕鸣的手。
曾燕鸣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开车。”
车子平稳流畅地开出去。
许落落打开文件袋。
有几个在cbd附近的购物商场的商铺，还有两套别墅。
一套在燕城，一套在帝都。
折合成现金也有两千万左右。
黎姨听到院门关上的声音，端着早餐出来，“落落，先吃点东西。”
“谢谢。帮我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
“好的，你趁热吃。”
许落落低头专心喝粥。
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花才上楼。
黑金双线绑缚的古玉静静待在床头柜上，阳光洒在它的身上，发出温润的光泽。
许落落像被它蛊惑了，一步一步朝它走过去。
当她的手握住古玉的一刹那，古玉爆发出一阵强光。
许落落“啊”了一声，眼睛已经完全被白光占据，什么都看不见。
同一时间，秦致霄胸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
徐青慌了，“秦董？!”
秦致霄强撑着最后的理智，“带我去沁丰园，落落出事了。”
车内。
曾燕鸣的情况并不比秦致霄好多少。
冷汗瞬间爬了满脸。
恐惧从身体上的每个毛孔爬出来。
司机紧张道：“大少爷，你怎么了？”
“回沁丰园!”曾燕鸣咬牙切齿。
说完之后，已经陷入半昏迷。
司机顾不得违规，人行道调头往沁丰园快速驶去。
许落落觉得自己走了很久的路，怎么也走不出茫茫雪山。
四肢早已麻木。
脸也被风雪吹得硬梆梆的。
“你想去哪儿？”一个沉厚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许落落被吓了个激灵，动作迟钝地扭头四处看。
“谁在说话？”
“我是你脚下的雪山。”
许落落后脖梗一凉。
“你会说话？”
“只有你能听到，这里曾是你的埋骨之地。”
许落落冷汗都被激出来了。
“我已经死了？”
雪山沉默过后，似乎是在打量她。
许落落只觉得无形中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在注视她。
那种感觉太过恐怖。
她腿一软，再也走不动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不，你不是她。”
天空风云变色。
一望无际的虚空，变成了巨大的天幕。
天幕上出现她的脸。
不!
不对!
哪怕脸一模一样，也不是她。
那双眼里是她从未有过的恨。
那是她在海边看到的女人。
女人身上带着血，身后是熊熊烈火，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女人的目光极具穿透力。
许落落有种错觉，那女人是在看她。
女人悲凉的目光直视许落落，恨声道：“我以我与我女儿之命封锁古玉，愿世间再无人可用古玉。我族后人若是再碰古玉，无亲无故孤独至死。”
女人说完，从本就奄奄一息的婴孩心脏处取血，又一刀捅进自己的胸口。
血源源不断地流向黑金双线的古玉。
古玉发出腥红的光芒，将女人与婴孩的身体湮没。
红光消失。
婴孩也消失。
只剩女人。
女人身上的戾气已经散了。
身上的脏污与血迹丝毫不损她的灵气。
女人露出一抹笑容。
许落落瞬间感觉毛骨悚然。
好像在照镜子。
随即，她反应过来，那就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