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陷入沉沉夜色中的吉星城似乎没有了白日里的热闹喧嚣,反而多了一丝宁静诡谲。
叶芷慢慢揭开窗户上的封条,轻手轻脚地轻轻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降神馆内。白日里都怪那个柳承笙,害得自己都没能好好地观赏一下这玄乎的降神馆,不料一个抬眸就看见了一尊偌大的神像,吓得叶芷差点惊呼出声。
其实她并非胆小之辈,只是那神像实在长得颇为诡异,形似千手观音一般,却又长着六只眼睛,且三只眼睁着三只眼闭着,在祭坛的幽幽烛光下,叶芷便感觉那睁着的眼睛就好像有神采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
叶芷不禁抖了一下身子,忙闭上眼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托佛阿弥拖佛……”
虽然极力不去看那神像,但心脏却跳的十分厉害,在静谧的馆内,她似乎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叶芷极力平稳着呼吸,看来自己是太长时间没有夜间活动了,看到一尊神像都能害怕如斯,她也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并且伸手探着前方黑漆漆的路,记得案发的地点是在降神馆的西侧,凭着记忆,她大着胆子向前走着。
好不容易找着了记忆中的楼梯,她满怀信心地下着楼梯,可直到手撞上了硬邦邦的木头,她才停下脚步,难道她走错了方向?
叶芷揉了揉撞得生疼的手,早知道就带火石来的,最起码不会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连个方位都找不准了。
她自怨自艾地转过身来,却又撞上了一堵“墙”,随之响起地还有一声闷哼。叶芷揉了揉额头,不禁想到,难道是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走哪儿都是墙?难道……她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这么一想,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就开始加速,她匆忙的向前跨了一步,却不知绊倒了什么东西,她竟也一个不稳随着面前那堵“墙”直直的栽了下去。
“嘶——”这声冷抽不是叶芷发出来的,而此时此刻的叶芷很深刻的感受到了身下这堵“墙”的温度,甚至……触感。
“你摸够了没有……”
这熟悉的声音,叶芷仓皇跳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她才发觉,原来刚才那堵“墙”,就是柳承笙!
如果这样说来的话……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叶芷很庆幸现在光线昏暗,他才看不到她如火般灼烧的脸颊,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好丢人,自己一直被跟踪都没发觉,还压在一个男人身上,而且还摸了这个男人的身子……
柳承笙不禁觉得好笑,好像明明每次都是她做错了事,却还总是说的一副自己很吃亏的模样,“这条路你能走我不能走吗?大晚上的出来连火折子也不带,不怕撞见鬼啊?”
听他这么一说,叶芷倒真的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一手拿过火折子就大着胆子往西侧的厢房走去。
厢房内的的摆设都还没有动过,证明凶手不曾来过,也就是说,这个杀人凶手是一个极度有自信的人,自认为将现场清理的很干净,并不需要善后,这一点反而激起了叶芷想要仔细查看的欲望,她蹲了下来,火折子接近地面,明亮的火光映照着地面上已然干涸的血迹,还撒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叶芷捂住了口鼻,俯下身子细心地查看血泊中的每一寸细节,一只手却从身后轻轻撩起了她垂下的发丝,她忍不住心头一悸,偏头看去,却见柳承笙一直拿着她的那缕青丝不放。
看到她疑惑得目光,柳承笙轻笑道:“你是想用你的头发沾一些被害者的血迹回去呢还是想要火烧头发?”
叶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莫名的心头一堵,她一只手将所有发尾拢在一起,不再搭理他。
循着血迹看去,在闪烁的火光下,好像有一处地方微微凹陷了下去,“你看,”她将火折子递给柳承笙,然后一手指着那块不甚明显的印迹,“这个印迹很奇怪,这个房间里好像没有一样东西是符合的……”
看到那个并不起眼的印迹,柳承笙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观察力超乎常人,连现场的鉴定师都没有找到的一处,却被她在黑暗中找了出来,他沉吟道:“的确,这个……很有可能和凶手有关,或者说,这就是凶手身上的东西。”
“你也不笨嘛,”叶芷摊了摊手,继续问道:“你觉得这个形状像什么?”
“玉石?还是……某种首饰?”黑暗中,本就看不清轮廓,柳承笙并不能确定这个模糊的形状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而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地被叶芷带着走了。
叶芷早已经站起了身,走向一边,却无意中碰掉了一个东西。
柳承笙打着火折子将地上的画作捡起来,火光打在画作上,映出了清晰的画作人的名字——徐茹。
火光一一打过去,叶芷不禁瞠目结舌,白日里没有仔细看这些画作,这些画作或山水或花鸟,功夫了得,可逐一看过去,她却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这些画作都挂的很低,而且画作的位置都非常低只挂到了肩膀的位置。”说着,叶芷还抬起手臂比划了一下,如果要挂在高于肩膀的地方,手臂就要用较大的力气,低于肩膀则不需要什么力气,“难道他们家的家仆有隐疾?”
柳承笙却摇了摇头,想起白天里家仆们对徐茹恭敬的态度,便道:“降神少女的东西,他们家的仆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唯一挂上这些画作的,只有徐茹自己,更何况这些布置,山水画同人像之间的距离和错落有致,绝非一般人能够摆放出来的,徐茹很了解自己的画作,自然也很清楚如何摆放才是最完美的。”
叶芷想起了柳敏的尸检分析,喃喃自语道:“一个挂画作只能挂到肩膀以下的人,是不可能有力气拔刀杀人的,更何况是祭祀用的刀……”想到这里,她和柳承笙都不约而同地走向方才十分阴森可怖的祭祀台。
柳承笙一把拿起祭祀刀,很显然这是已经换过了的,但所有的祭祀刀都是这样的重量,他看向叶芷道:“你拿起来试试。”
虽然平常的三脚猫功夫她是会那么一点,但真正拿刀拿剑的,还是心中有点怯怯然,她吞了吞口水,试着拿过那把刀,刚拿过来的时候,并不是特别重,叶芷试着抬起胳膊,扬手一挥。
柳承笙惊得险险地躲了过去,吓得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我的天,这个女人,拿起刀就砍,若不是他躲得及时,恐怕他就是第二个徐母了。
受惊后的柳承笙见叶芷依旧皱着眉头研究着手中的刀,心中越发的恼火,“你拿刀砍的时候,能不能看清了前面有没有人?”
“我没看到人啊……”叶芷有些冤枉,她的确没注意到眼前有人来着,忽而,她感觉手臂好沉的感觉,于是打断了柳承笙还没说出口的话道:“这把刀我拿着还没到一会儿,手臂就开始酸了,而且方才砍人……砍你的时候,都花了很大的力气,可见,双臂无力的徐茹根本不可能抬起手臂刺杀徐母。”
“哥哥……哥哥……”隐隐的声音传了过来,柳承笙凝神细听,不禁心头一紧,“敏儿?”
叶芷也听到了声音,想起了柳敏白天里那果敢冷静的样子,心想或许柳敏的到来对案件的侦破有很大的帮助。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是睡着了吗?”对于妹妹的到来,对柳承笙来说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如果柳敏在案发现场突然发病了可怎么是好。
柳敏看到西侧的厢房内的一点光亮,不答反问道:“难道哥哥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突然柳承笙哑然,不知如何回答了,难道说他们两个是恰好碰见的?或者实话实说是自己本想着打探一下她把血参藏在何处却一路跟来了这里。
“柳敏你好,我叫叶芷。”看到美人入了房间,顿时觉得眼前都一片清明,忍不住瞥向了一旁板着脸的柳承笙,心想兄妹差别怎么这么大。
柳敏没有得到柳承笙的回答,心中便暗自有了答案,看到了眼前这个笑容明丽的女子,也不禁回笑道:“我知道你的名字,”接着又补了一句道:“哥哥说过。”
叶芷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柳承笙身上,见他有些堪堪地别开脸,便不以为然,直奔主题问道:“方才你去了医苑是吧?关于徐茹,你检查出了什么吗?”
柳敏冥思想了一会儿,看到了叶芷手边的刀,便踱步过去将刀拿了起来,掂了掂重量后道:“徐茹长期受到家庭虐待而损伤了双臂大部分的经脉,所以没有办法做抬手之类的动作,而且徐母的的致命伤口是从上方刺入的。”
听柳敏这么一说,叶芷心中明朗了一片,“也就是说,徐茹杀害徐母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可她心中的疑虑却因为柳敏的这番话越发的混沌不清,“徐茹受到过家庭虐待?是徐母虐待她吗?可是原因呢?”
而另一边的柳承笙的脑海中却闪过了白日里出现在现场的另一个人,好像这个人并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那会是谁呢?”柳敏疑惑道。
“徐新!”
“徐新。”
几乎同时出声的柳承笙和叶芷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心中却各有所思,柳敏则是笑而不语。
忽而她转头看向柳承笙,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道:“终于,我们新官上任的柳都督派上了用场,动用你的手下去查一查那个叫什么徐新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