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她没法对柳承笙和叶芷开口。这只是一个梦而已,虚幻的梦,或许,只是她的魔障。虽然足以扰乱她的心神,但她无法对他们诉说,因为这只会让他们做无用的担心。
柳敏抬起头,看着叶芷和柳承笙关心担忧的眼神,藏起了心里的悲伤,努力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不让二人担忧,“我不担心,有哥哥在我又怎么会受伤。”
柳敏迎着柳承笙探视的眼神,还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让他看起来自己的确很好。
柳承笙这才放下心来,收回视线,说道,“那我们去吃早饭吧。”说着,和叶芷一起转身往门外走去。
殊不知,柳敏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刹那,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手心后背都是汗。
在最亲的人面前撒谎,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半个时辰后,他们在斋堂用了简便的早饭,就准备下山,柳承笙吩咐车夫把马车驾到寺院门口,他们刚要上去,就看到唐若那华丽的马车停在一旁,想必也是要下山。
唐若见到叶芷,与其微微一颔首,就算是打了招呼,那个俊美的侍从也站在她旁边,对叶芷他们礼貌地一笑。
而两方后并无交谈,分别踏上马凳,却被一起突然的变故阻拦了上车的脚步。
“施主们止步。请听老衲一言。”住持出面,告诉众人一个不好的消息,“寺里的金佛像被盗,老衲不得不封锁山路,在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还希望各位施主配合,不要下山。”
“佛像被盗了?”门口要下山的香客都很惊异。
大家都在抱怨着,还有阵阵对盗贼的怒骂传来。
而唐若和叶芷等人听言,也流露出惊讶,但还是配合地回了寺庙。在他们进去后,寺内很快涌出一批手持武生棍的僧人,围住了下山的道路。
“冒犯各位施主了,还允许老衲的弟子检查你们的私物。”住持行了一礼,带有歉意地说道。
叶芷首先表示可以进行搜查,于是住持派僧人把柳承笙的马车,及他们身上都搜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唐若还有其他的香客也都一一接受搜查,甚至寺庙里客居的禅房和僧人的房间也都翻遍了,可这佛像就如凭空消失一般,毫无踪迹。
佛光普照之下,居然有人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真是天理难容。
寺里决定严查,所有人都被单独叫去询问昨晚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我昨晚戌时之前在房里检查迢迢的练字情况。后来,送迢迢回了东禅房,我就一直待在房里。”最先被叫去的是叶芷,她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她昨晚的情况,表情十分坦荡。
“施主送那男孩回房后,自己在房里干些什么呢?”那盘查的僧人如此问道。
叶芷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在房里准备睡觉时,兰夫人来找过我,我们谈了一会话,她就离去了,我也上床歇息,没有再做别的事。”
僧人问完话后,尊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再让叶芷回昨晚歇息的禅房,“叶施主,还是要委屈您在小寺多待一阵,若水落石出,找出佛像之后,必当向您赔礼,届时亲自送您下山。”
在叶芷接受盘查的时候,柳承笙、唐若等人同时也被叫到其他的房间进行询问。
所有人都有理由,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唐若在戌时之前一直在房里抄经,负责准备笔墨纸砚的僧人可以为她证明,戌时之后,她去了叶芷房间,这个她们可以互相作证。
柳承笙则是一直待在房里看从藏经阁处借来的经书,有送书的僧人为证。
而唐若身边的那个侍从在马厩里喂马,看马的僧人一直在旁,他们还聊了几句,喂完马后,就回房早早地歇息了。
柳敏和乳娘因为身体不适,也早早地睡下。
至于柳承笙等人的马夫嘛,他们长期劳作养成了早睡的习惯,也是不曾外出的。而且,他们这些人当中,除了叶芷和迢迢出过禅房大门,其他人都是在回房后就不再出过大门,这一点住持也派人问过看门的僧人。
如此一来,破案就变得艰难,小偷一定就藏在这些人当中,但根据他们的说辞又判断不出谁会是盗贼,盗窃金佛像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一切都是谜团。
眼睛就像被人遮上了迷雾,无法看清真相。
接受完盘问后,叶芷和柳承笙等人坐在寺庙庭院里的石桌旁,都在想着这桩盗窃案。
“如果不能早一日破案,我们就会多被困在这里一日,虽然寺庙清幽,景色还不错,但被禁锢自由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叶芷趴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柳承笙微微一笑,提议道,“我们若能帮助住持找出那窃贼,那就可以早点回去了。”
“对啊,对啊。叶子姐姐,你不是最会破案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早些回家,那外面站满了僧人,看着好压抑啊。”迢迢拍手赞同。
叶芷也觉得这是好办法,立刻决定要去住持询问具体的情况,迢迢想要一起前去,却被叶芷拒绝了,“乖,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不要乱跑哦。”说着,还拜托柳敏和乳娘照看迢迢。
“这外面围满了人,我哪能乱跑啊。”迢迢不满地嘟囔。
柳敏笑着拉起迢迢的手,说道,“好啦,我们再来玩上回的游戏吧。”
迢迢听到有游戏玩,还是高高兴兴地和柳敏一起玩了起来。叶芷和柳承笙就在这时往大门走去。
“两位施主请留步。”他们刚出庭院就遇到了僧人的阻拦,叶芷便跟他们解释道,“我要去找你们住持方丈,这位是吉星镇的都督大人,他可以帮助你们破案。”
抬出柳承笙都督的身份,僧人们立马带他们去了住持所在的方丈室。
简洁明朗的方丈室内,没有多余的装饰,墙上挂着的都是经文卷轴,有大乘真经、金刚经和心经等等,这让整间房子都似蕴藏着佛法的精深。
书案上放着木鱼和墨宝,还有冉冉的檀香从香炉里升腾而起,弥漫至各个角落。
住持盘坐在蒲团之上,闭眼不紧不慢地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嘴里还轻念着佛经。
僧人们带他们进了禅房行了一礼,“方丈,这两位施主说要来协助破案。”
僧人见住持点了点头,就出去关上房门,静立在其两旁。
“施主请坐吧。”住持拨完最后一颗佛珠,睁开眼,请他们坐上对面的那蒲团。
叶芷不想拐弯抹角,就直接说出来意,“住持大师,您能说说那个佛像是如何失踪的吗?失踪前又是放在哪里?”
住持放下手里的佛珠,起身从一旁的暗格里拿出一卷地图,“这是寺里的地图。”
图纸在他们面前慢慢展开,寺庙的地形也逐渐显现。迦明寺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寺院,正殿为大雄宝殿,其左侧是观音殿,右侧是一条路通往斋堂,正殿之后是天王殿和释迦塔、法堂、毗卢殿、藏经阁、方丈室,以及庭院和两侧的东西禅房,还有僧人的住所。
迦明寺有并列的三扇大门,分别为空门、无相门和无作门。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出处。
“这尊丢失的金佛像就供在大雄宝殿后的释迦塔之上,此塔有十六层,塔内供有诸多佛像,而金佛像是置于最高层的莲台上,除去大门的看守僧人,此塔的最高层还有三名佛门弟子严加看管,在昨日下午申时,扫塔的僧人还查看了佛像,那时并无损失,可今早他扫到最高层时却发现这尊金佛竟不翼而飞。未能护佑好佛像,老衲真是罪过,罪过。”住持将佛像的藏身之处说完之后,连连叹息,含着深深的自责。
昨日申时还在,那就说明是申时之后丢失的。
可申时天下暴雨,所有人都被困在寺庙内,盗贼偷到了佛像,他的时间也不足以逃出寺庙,更不说下山了,那么,佛像一定还藏着寺庙的某处,而盗贼也一定是在寺香客中的一员。
柳承笙把整个案情梳理了一遍,推测出这样一个结论,与叶芷不谋而合,“我相信这佛像一定还在寺庙之中,盗贼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逃脱。”
“施主的观点,不无道理,但寺庙如此之大,藏处万千,又如何能够尽搜?”住持摇了摇头,提出疑问。
这的确是个问题,他们总不能掘地三尺,这可谓是下下策。
柳承笙因此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那是一尊坐佛,半人,打造的精致玲珑,但也绝没到能够贴身携带的地步,屋内又都搜遍,户外露天之所可能藏宝吗?
一路追问下去,柳承笙发现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偷金佛像的人目的何在?”
“对啊。”叶芷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这样的东西拿出去无法销赃,只能熔了打金子。如果那人是为了钱财,那么他还要找一个值得信任的肯为他打金的工匠,如此麻烦,那还不如偷银两划算。”
那么,会不会,那个人就是冲佛像而来?或许,这佛像背后有什么秘密。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