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笙宠溺地看向叶芷,反而让她浑身发毛,丢盔卸甲,顿时没心思问下去了。
“今夜过后,明天就要动身了。”柳承笙换了话,又重新提醒了一遍叶芷。
“这么快,我……”叶芷低头看着脚尖,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在胸腔中酝酿,以前摆摊时常道闲话,说着镇上的不好,可真到了离开的时候,自己竟开始对这里的人和事都有些不舍。
“今晚我们去四处走走吧。”
这几日叶芷都愁绪满面,连救她出火场时,脸色都没这么难看。
“你不需要再下什么指令吗?”听了柳承笙突然提出的建议,叶芷有些惊讶。临行之前,也不是轻松的时候吧。
柳承笙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拉着叶芷的手就出了门。
日头斜的快,饭后连霞光都藏觅不在。路上星星点点的行人,映衬着夜空繁星。相行的大多都是两人结伴,有的互为意中人,有的则是大手牵着小手,母亲带着孩子出来散步消食。
“好久未能这么悠闲的出来走走,手头上忙不完的事,这种恬静的夜晚我都无暇静静享受过。”柳承笙停下了步子,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像是要把身上的污浊之气和外面的日月精华都互换一遍。
叶芷随柳承笙一起,静下心听着虫鸣,感受过往路人的放松心情。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占卜馆附近,柳承笙笑着指着原来摊位的地方说道:“说起来,我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你的。”
每次柳承笙提到两人初见相遇的情景,叶芷都赧然没敢回话。
“那时候我刚来吉星镇,在京都呆的久了,还以为自己会过不惯这里的生活,现在想想,离开这里,我反倒会不习惯了。”
“回去吧。”叶芷站定了许久,发丝反着月色的光亮,月不满盈缺,今日的月亮也是如此。
“人总是要不断地改变,不断地面对新生活。”知道了柳承笙要拉着她出来的意图,回到了占卜馆,就像两人一下子回到了起点,像一个圈不断循环回返,没有舍得与不舍得。
“明日还要出发。”叶芷由心笑了起来,两人在黑影里渐渐远去。
又是一天的过去,落日余晖,暖黄的光晕洒在官道上,落在丁诺回京的部队上,打下一条条斜长的影子。
到达驿站的时候,天外头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丁诺潇洒的翻身下马。驿站门口,有一名驿卒上前来热情地招呼着。
“官爷,落下歇脚吗?”这驿卒都不是记录在册的官员,他们没有品级,多是充军流放的犯人,对待外来的官爷,更是殷勤有加。
丁诺将缰绳甩在驿卒手里,“去把我的马给喂了。”
驿卒得了话,立马点头哈腰地把马给牵了进去。
环顾四处后,丁诺找了一处二楼的房间,又回到了一楼饭堂,八个人齐刷刷坐下,围在两张桌子前点菜。
临了,饮马回来的驿卒,给丁诺上菜,很显然,是想盯准一个贵人,攀附上才好。丁诺心中了然,倒也觉得这人机灵。于是从腰间撤下囊袋,挑了几枚小钱,塞进这驿卒的手里,想从他嘴里套出点消息来。
驿卒也不在意钱数,满意地捏紧了手心,凑上前来,道:“官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丁诺勾了勾手指,让驿卒凑的更前些,附在驿卒耳畔边上,问了句,“前两日可有一大队人马在此留宿?”
倘若要回京,官道上这个驿站是必经之处,丁诺此番一问,颇具深意。
驿卒眼睛一转,像是在回忆着想了想,回答道:“这几日都无甚大部队留宿,最大的,可能就是您了。”驿卒说的倒是大实话,最近几天驿站都没什么大动静,所以他对丁诺才会这么热情,好不容易来财主了,可不得供着么?
心下思忖了一番,丁诺这一行只带了七个人。按柳承笙往常的性子,身边都会带着家眷,自然不会带这么少的护卫,引人注目也是自然。他比柳承笙晚出发一天,若是如此的话,柳承笙等人根本没有经过这里。
那他们又是走了哪条路?
丁诺忽然轻笑,他想,柳承笙一定知道了,自己是女皇的眼线。凭借柳承笙的机敏,自然不会同自己行一路。更何况,他们已经连朋友都不算了。
笑中又微微带着些许苦涩,他们不是一路人,又立场不同,做不了朋友也是自然的。
身边的侍卫吃着饭,见丁诺表情的变化,含糊地问了句,“老爷,明儿个什么时辰启程?”
丁诺看了眼棚外,大雨倾盆而至,啪啪作响,打在棚子上,伴着电闪雷鸣,看样子还真不是个好兆头。思忖过后,说道:“早些吧,顺便换条路,我想去芦花洲,看看老朋友。”
“芦花洲?那不是得改道?”侍卫对丁诺改主意的事情有些讶异,他以为老爷会急着入京才对。
“没关系,回京的期限还算充裕,我这番不去芦花洲,兴许下回就没机会了。”
侍卫抬头望了丁诺的一眼,眉目间有些讳莫如深的味道,其他的随从听了话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还是埋头吃饭的好。
翌日,到了芦花洲地界。
芦花洲是江南的第一大城,同样也是富饶之地,更重要的是,这里江湖人士云集,居然连苗疆人都有,服饰各异,是个包容各异的城镇。
“哇,蛇!柳大哥救命啊!”这不,繁闹的街边,迢迢正好碰见一个苗疆人在舞弄奴蛇之术,黄金蟒吐着信子,三角的头上,落了一个白点,粗长的身体盘曲在一起,花纹像是鬼脸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瘆人。
迢迢吓得直往柳承笙身上扑去,柳承笙摸着孩子的脑袋,笑着不说话,明知道这只是民间把戏,却还是手掌捂着迢迢的眼睛,把胳膊搭在迢迢的后背,给他安全感护着他前去。
叶芷甩了迢迢一个白眼,单手就攥起了迢迢的后领,将迢迢从柳承笙的怀里拎了出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你这小子,胆小成这样?跟着我混迹江湖这么久,连条被驯服的蛇都怕,还当真怕它咬你一口?以后出去别说我是你姐了。”
迢迢依旧连看都不看,眼神躲得远远地,身体也不自觉往柳承笙身上靠去,他委屈得很,“人家真的怕蛇嘛,你看它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牙齿还在呢。”
“之前是谁兴致勃勃,说要来芦花洲玩儿的,你看啊,这个苗疆大叔是蛇的主人,有他在,蛇就不可能会咬你,知道吗?”叶芷为了帮助迢迢克服困难,亲自拉起了迢迢的手,把他带到跟前。
“我抓着你的手,去摸一摸蛇怎么样?”叶芷细声道,一面抓着迢迢的手,就准备往里伸去。
眼见着手离蛇信子越来越近,迢迢眼泪水都要急出来了,“叶子姐姐,它要是咬我怎么办?”
得到叶芷的回答却是很笃定的口气,“不会的,要咬也是先咬我。”
“不要摸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刺激了某人,一只手忽然横伸至叶芷的面前,拦住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叶芷愣愣地回眸,望着这只手的主人,是本在后边观戏的柳承笙。
“为什么啊?你也担心这条蛇会咬人吗?”
“我不喜欢,我们玩些其他有意思的东西,走吧。”柳承笙不置可否,霸道地抓起叶芷的胳膊,把她拉走了。
叶芷悄咪咪地看柳承笙黑了的脸,心下却是欢喜,料想他是被自己的话给吓着了,害怕自己真的被蛇咬伤。
柳承笙一行人离开了街头,只是他们并没有发现,身后那苗疆大叔,居然露出了一抹遗憾的笑,而后小心地捏着蛇头,往竹筐里一塞,离开了原处。
远离了蛇的迢迢,一下便又恢复了元气,他忽然指向了一处,“你们看,那边好多人哦,我们也去看看吧?”
语气里明明是询问,可却还未等大人们回答,他便直接跑了出去。
迢迢拉住叶芷的手,直往人群里钻。原来,是墙上贴有一张告示,迢迢现在也会认字了,虽然还认不全,但还是支支吾吾地念了一遍:“什么兰氏什么儿小姐,什么美如花,什么良什么德?哎呀,后面写的什么呀?比什么招亲?”
叶芷无奈的摇头,“是纳兰氏菲儿小姐,貌美如花,贤良淑德,今芳龄二十,已适婚龄,特此向各位江湖朋友广发英雄帖,于七日后,钟鼓楼前大戏台,比武招亲。”
叶芷念着,心里却有几分诧异,居然是纳兰家的小姐比武招亲,怪不得芦花洲看起来比上回来的时候还要热闹许多。
看看落款的时间,再算了算发榜的七日后,当是自即日起三天之后,这下倒是有趣的很。
“比武招亲?好啊好啊,我要看!”听了叶芷的话,迢迢不知哪来的兴奋劲,居然对比武招亲有兴趣,拍着手期待地望着身后跟来的柳承笙几人。
只是李一巡一听,脸色却是立马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