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儿，你……你怎么这样的装扮？”
“我要是穿女装的话，如何能和爹爹一样，去外面闯荡走走。而且还容易让别人发现我的纳兰姓氏的身份。哎呀，反正您还是别操心这么多了。”纳兰菲儿进来时急急忙忙，连换装都忘了，就大大咧咧地走在家中，好在是被母亲看到，要是父亲知道自己扮男装出去，就不是唠叨两句这么简单了，“娘，您男装的事，您别和爹说，不然我又得对着祖坛上的牌位跪着了。”
纳兰夫人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就算女儿不求自己，她也不会特意在丈夫面前提到的，只不过对女儿的叮咛还是少不了。
“你一个女儿家，不好好在家学女工刺绣也就罢了，还想学江湖人士，老想着出门抛头露面，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幼时习武。放在以往也就罢了，现如今都已经寻到良人，也该安分点在家。”
“良人？什么良人，我还没有能看得上眼的人物呢。”纳兰菲儿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只把母亲的话当作笑谈。
“昨日比武招亲的事，你还真当成玩笑了？虽说推辞了几年，但终究也是要嫁的。兴许能早些订婚也好，我特地寻了一个裁缝来，准备给你亲手缝制一件嫁衣。时间反正充裕，可以慢慢来。”纳兰夫人一提到女儿的婚事，一下就满面春风，无论如何，追究是把女儿给托付出去了。
对于她和李一巡的事，纳兰菲儿从未放在心上，不过那个李一巡，还是真的可恶，下次定要找到机会教训他。
“你年纪也不小了，别老想着忤逆着我们。我啊，也没几年盼头了，就指望着看你成家……”纳兰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见纳兰菲儿捂着耳朵小跑回了自己屋子，夫人性子温润，和气和身后的妇人解释说道，“让你见笑了，小女就是这样性子，等过两天再让她来量量尺寸。”
“小姐还年轻，有些脾气也是正常的，我这几日和她聊聊，伺候着几日，也许就能说通小姐了。”新来的妇人手艺是她们镇里有名的，年轻时一直在富贵人家干活，听说是前些日子才刚回芦花洲来。
纳兰夫人颇费了些时间才寻到这么好手艺的一个裁缝，还怕女儿的性子把人弄走了，现在看来这妇人的脾气算不错，也放下了些心来。
回到屋子，纳兰菲儿翘着二郎腿就在盘算出去和柳敏逛集市的事情，想柳家在芦花洲也呆不长，若不乘这时候多同她出去走走，以后就恐怕没有机会了。
“小姐，老奴是昨天那个裁缝。”
外面的苍老的女声一下让她回神，便上前开了门，放妇人进了屋内。见她手肘处揽着一个竹筐，里面整齐地竖了不少花花绿绿的布料。
“这是？”纳兰菲儿捏着小竹筐的布料，一匹匹的翻看着，没几下就翻的杂乱不堪。
妇人见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静静站着，直到纳兰菲儿手下的动作停了，她才慢慢开口说道：“夫人让我拿布料样式来给您选选，挑一挑您嫁衣要选的料子，这些都是我已经选过一次的，料子都算上乘，您只需选挑花色就好。”
纳兰菲儿一听着“嫁衣”二字就头疼，娘亲怎么还不死心，别说她和那个李一巡不可能，就算是可能，也没必要这么早就准备好吧。
可能见纳兰菲儿没有动作，妇人又重新说了一遍原话。纳兰菲儿无奈，一把接过竹筐，又翻了翻，都是些大红大紫的颜色，直冲她眼里放光，不过正如那妇人所说，摸上料子时，挨着肌肤时，手背手心都尽是柔软的触感，的确是不错的布料。
“就这个吧。”纳兰菲儿把手伸了进去，随意一拿，就算是选中了，反正这些花纹图案对她来说相差无几。
“好的。”妇人把那匹布料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做了个记号。
纳兰菲儿看妇人上下忙碌，撑着头在一边像是事不关己模样，“你别这么上心了，府里也就娘亲想着做嫁衣的事，我婚事还没一撇呢。”
“纳兰夫人也是为孩子所操劳，我虽膝下无子女，但多少还是懂夫人的心情。”
妇人说话不紧不慢，纳兰菲儿注意到她的手上茧子许多，不像是只干裁缝的人。
“听说你是刚回芦花洲的，既然是膝下无子女，怎么年岁大了倒想回来了。是那家人待你不好吗？看你手上的茧子也不少，应该也不止干缝制的活吧。”
妇人倒没有隐瞒的意思，听她这么问只是一顿，而后点点头，说道：“除了裁缝，我做菜的手艺也不错，等他日得空给小姐您煲个鸡汤。”
“好嘞，没什么事我就先躺下了。”看着妇人出了屋子，纳兰菲儿倒头就又睡下了。
那妇人出了屋子后，望着里面模糊的人影，深深地吐了口气出来。
次日，纳兰菲儿正在屋子里写着书信，准备让下人送到柳府上，和柳敏约定明日出门。刚把笔放下，纳兰菲儿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就把信纸折放好在信封内，一切弄好后，便朝外喊着。
“小紫，进来一下，吩咐你件事情。”
“怎么了小姐？”和小紫一同进来的，还有昨日前来让她挑选布料的妇人。
纳兰菲儿倒不顾忌多一个人在场，直接把手里封好的信封交给了小紫，“你替我把它送到柳府去，就说交给柳敏小姐。”
话刚说完，妇人手里的竹筐忽然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小紫一见便蹲下帮忙，同妇人一起捡拾，但妇人却拦下了她的动作，“不用了，你先去替小姐忙吧，这里我来就好。”
见地上的东西也不多，小紫就听了妇人的话，出门前还带上了屋门，里面只剩她们两人在。
纳兰菲儿看妇人这么大年纪，在自己面前蹲在忙着，也于心不忍，便还是蹲了下来，陪着捡起些零碎的东西，收拾时却看到了一个未缝制完的布偶娃娃，模样可爱逗人。
“这是什么？”纳兰菲儿打小就爱些小娃娃，见到这个也十分好奇，还捏了捏它的身子，险些被娃娃身上的一根针给扎着。
“小姐小心点。”妇人眼神慌乱地把布偶拿回了自己手上，也把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个布偶还未缝好，过些时候再拿来给您玩。”
纳兰菲儿还未细致看着手里的玩意，就被妇人拿了回去，顿觉索然无味，“你今天来又有什么事啊？”
“今日是来给小姐量量尺寸的，不过也就是大约量量，夫人的意思像是不打算只做一套。”妇人从竹筐里的一叠东西中，找出了量身的尺子，一下下开始在纳兰菲儿身上比划。
“量吧量吧。”纳兰菲儿满是无奈，也就任妇人上下动作，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能不能替我做几套男装，明日出门恐怕是做不出来了，不过以后再同柳敏出去，好过我每次出门只能穿那一套。”
“小姐明日便要同柳家小姐出门？”妇人在她背后量身长的时候，忽然问道。
“对啊，明日有集会，前几天便同她约定好了。”
纳兰菲儿回了这句之后，就觉察到身后的妇人没了声音，倒也没管，就想让她尽快做完好坐下休息会。
等到集会那天，纳兰夫人早早就去喊醒了女儿，“菲儿，快起来，同我一起和人学缝制嫁衣。”
“不学不学，别烦我，我再睡会，待会还要出门，与人有约逛集市呢。”纳兰菲儿就说了这么一句，无论外面纳兰夫人再怎么喊，她也没有回应。
纳兰夫人知道女儿的犟脾气，只能作罢，一个人又回到了自己屋子。
正是同一天，纳兰家也来了位不速之客。要不是碍于对方官府的身份，纳兰凌是不会轻易把他给放进来的。
“纳兰先生，久仰大名。”丁诺身后只带了两三手下，都恭敬地朝纳兰凌一行礼。
“丁大人，如今春风得意，不去京城，来我这僻壤之地为何？”纳兰凌没有回礼的意思，连奉茶都省了，更没有招呼丁诺坐下。
丁诺像是早猜到会受到冷落，心态也已摆正，自己就坐下了，几个手下则是立于他身后站着。
“我来此，只是为了一件案子。”丁诺的态度难得放缓，也没有对待吉星镇商人时候的油滑。
“案子？”纳兰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竟放声笑了起来，而后笑声一止，鄙夷地看着丁诺，“又是什么案子？你们丁家手底下的冤案还少吗？这回怎么又会找上我家帮忙。”
“纳兰先生是否对我丁家有什么误会，家父那时候……”丁诺刚准备解释，就被纳兰凌拍桌一击打断了讲话。
“误会？当年朱家灭门一案，朝廷下令，三部会审。你倒是说说看，那时候主管案件的大理寺卿是谁？”
丁诺沉吟片刻，缓缓回道：“正是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