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块刺绣上的针脚,先是右三针,随后左两针盖上去。每个人几乎都有自己缝制的习惯。上面的是乳娘走之前绣的,下面是我绣的,我则是喜欢左右各三针。”柳敏讲得仔细,稍是会做些女工的女子,想必都能听懂。
“额……先两……然后三……然后……算了算了,既然你看出不一样,那就是不一样。”叶芷偏偏不善女红,对绣法更是一窍不通,听了柳敏的话却越发糊涂,顿时头大了起来。
“而且我记得徐至君留下的布偶上,衣服似乎都有个牡丹花在上面。可你看这上面的花,分明是杜鹃。”柳敏一心都在手里的布偶中,未注意到叶芷神色的奇怪。
“你怎么对布偶了解的这么仔细?在吉星镇的时候,你也见过?”叶芷疑惑地望向柳敏,见她似乎对布偶印象很深。
柳敏听了问话后即刻收住了嘴,挤个笑脸来说道:“在吉星镇的时候,陪哥哥办案,正好有一个布偶在,我就多看了几眼,又加上我平时也好刺绣,便把上面的东西记了记。”
柳敏总不会说,是因为她小时候也被徐至君绑过才知道布偶的样式吧,方才险些露陷。好在叶芷没有深究,只是随口问问,听柳敏答得有理便没有再问。
怕叶芷生疑,柳敏就借故说身体不适,回了自己屋子,就剩叶芷拿着个布偶在院子里瞎逛。
“不是徐至君的话,那还有谁呢,和徐至君的套路相差无几,难道真是丁诺,可我看他的样子,也似乎不是……”
“你一个人在院子里自言自语地说什么呢?”柳承笙从外面一进来就看见在院里来回徘徊的叶芷,又见她手里还拿着那个布偶,多半是为了案子所烦。
见柳承笙来了,叶芷眼里即刻放了光。柳家的事情,问他应该就能知道了吧。
“你总算是来了,我问你,乳娘是哪里人?”
叶芷一个问题抛来把柳承笙问懵了一会,反问道:“乳娘?我并不知道乳娘是哪里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进屋的时候,正巧遇上柳敏,她看见我手里的布偶后,说绣法和乳娘相同,而且衣服上的花纹和徐至君以往留在现场的也不一样,所以我觉得,这个布偶或许不是徐至君留下的,而是乳娘。”叶芷解释完来龙去脉后接着说,“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只要去乳娘家乡一问她便知道真相了。”
听了叶芷的话,柳承笙既是点头又是摇头,“你说的有理。可我只知道乳娘是母亲接生的产婆,当时敏儿出生时就没了呼吸,还多亏了乳娘救下敏儿。只可惜母亲当时失血过多,不久便丧命。敏儿和乳娘十分亲密,所以乳娘就被父亲留了下来,一直在柳敏身边将她带大。”
“你一个柳家少爷,连府里的乳娘都不知道怎么来的?”叶芷有些惊异,这么多年了,以柳承笙的细致,居然都不知道乳娘的来处?
被叶芷这么一说,柳承笙也有些汗颜,他也不是打小就有追究下人来历的习惯,“我知道的这些,还都是幼时在府里听了些闲言碎语记下的依稀印象。当初那时候随了父亲从军,都是戎马在外。府里的事情自然不大清楚。而敏儿出生不久就被乳娘带回家乡照看,这才在朱家灭门之时,避开了牵累的风险安然长大。”
“我想,这次纳兰菲儿被绑之事,可能与乳娘脱不了干系。”叶芷得知乳娘身份存疑之后,就越发对她开始猜疑。
“既然如此,我会派人去调查乳娘的底细。在芦花洲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次案子之下,他才开始重视起这个一直在柳家多年的乳娘,她到底会是什么来历?
另一边,纳兰菲儿感觉脑子一阵昏痛,晃了晃头准备用手揉揉,才发现全身瘫软,使不上劲,连手都举不起来。
“这是哪?”纳兰菲儿睁开了眼后,巡视了一遍自己身处的环境。
屋子里都是农作的用具,还有厚重的牛粪味,眼神巡到木桌上的茶壶,她才回忆起昏迷前的事情。
一早上纳兰菲儿听了母亲的唠叨后,就已经醒了大半。待母亲一离开,她便想到的柳敏的约定,兴奋地翻身起了床。
随便梳洗后,她一摊开男装时,就发现一张纸条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什么东西,小紫也是,给我折衣服还叠了纸条进去。”纳兰菲儿本想把纸条揉成一团,准备随手一扔的时候,上面写的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纳兰菲儿瞳孔一紧,纸上分明写着自己失踪多年妹妹的生辰,青儿的生辰怎么会夹在自己的衣服里?
纳兰菲儿下意识自己看了看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发现,又看向手里的纸条,反转一翻,发现后面竟然还写着字。
东郊西行三里,见大石后南走一里,见牌坊后再往前行数步,茅屋内。
“这写的难道是地址?可这个地址说明了什么吗?难道和青儿有关。”见纸条内容牵扯到纳兰家的往事,纳兰菲儿一时没有多想,便扔下要出去的装束不顾,直接匆匆出了家门。
待她一出屋门,身影渐远去后,那个来纳兰家缝制嫁衣的妇人快步走了进去,没呆上片刻又走了出来,也朝着大门的方向出了纳兰府。
手里握着那条纸条,手心的汗已经模糊了上面的字样,虽说地址她已记牢在心里,可她仍捏着纸条不放。
集市会上,街道满是商贩叫喊,可都没听进纳兰菲儿的心里,她一心赶出,额上沁出了薄汗也未去擦拭。
“要到了。”纳兰菲儿不知赶了多久路,才见到纸条上说的牌坊。
一阵凉风吹来,让被汗浸透的她感到些凉意,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家太远了。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方才自己还是过去冲动,应多叫几人一同前来才是。
可都快到目的所在地,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候再往回走,也不知道留纸条的人还会不会在草屋里等着她。思虑到这,纳兰菲儿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了走,径直朝着茅屋走去。
茅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殊,周围一圈也不像是有人埋伏,难道里面有什么玄机。
纳兰菲儿自恃武艺脱身应该不难,便壮着胆子敲了敲门,“请问里面有人吗?”
回应纳兰菲儿的只有耳边的“呼呼”风声,屋子里什么声响都没有。纳兰菲儿又多敲了几下,便开始不耐烦起来,用力一推,门便随之被打开了。
“谁?谁在里面?”纳兰菲儿已经开始草木皆兵,明明里面空无一人,她却紧张的很。
屋子不大,环视一圈便能都看干净,发现确实是无人在里面的时候,纳兰菲儿顿时泄了气。
“我就说怎么会有人知道青儿的下落,不过到底是谁,胆敢和我开这种玩笑,赶过来累死了。”纳兰菲儿放松下来,见屋里有桌有椅,打扫的也算干净,便坐了下来。
跑了这么久,也让她口干舌燥。她趴在桌上休息的时候,手一上前便撞上了桌上的水壶。
“嗯?里面有水?”纳兰菲儿大喜,看没有杯子也无顾忌,就直接对着壶嘴往口里倒。
“还算是识相,知道给我留壶水,不然看我回去怎么收拾捉弄我的人。”纳兰菲儿脑子里还在想着会捉弄她的人选,却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沉,头一点点往桌面靠近。
最终“啪”的一声,她的头打到了桌面上,归于沉寂之中。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方才所见的场景了。只不过她从椅子上被挪到了墙边靠着,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的时候,纳兰菲儿才暗下不好,觉得自己这回真是中计了。
茅屋门忽然打开,打断了纳兰菲儿的思路,她费力的扭头一看,见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你是……”
那妇人渐渐走进纳兰菲儿,才被她看清来人的样貌,正是那个来她家做嫁衣的裁缝。
“你是娘请来做绣活的那个妇人?是你帮我骗到这里来的?有什么居心?”
妇人听了她的问话,暗笑幼稚,反而故弄玄虚地反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妹妹青儿的下落?”
“我……”纳兰菲儿自然是想知道青儿的下落究竟如何。只不过自家的事情,这个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不想落入她的圈套之中,便没有接话。
“怎么不出声了?我告诉你算了,你妹妹纳兰青儿已经死了。”妇人自问自答起来,眼里期待地望着纳兰菲儿面上的神情变化。
纳兰菲儿对眼前这个妇人的话本是半信半疑,可青儿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她也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响了她的脑子。
“你说什么?青儿怎么会死?我不信,青儿明明只是失踪了,她肯定被好人家收留了,她怎么会死?你肯定是骗我的!快说啊!你为什么要骗我!到底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