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菲儿原本就浑身无力,现在更是如抽丝般把她身上仅剩的支撑都给夺去,即刻便倒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漫了整脸。
她嘴里说的青儿正是她的表妹纳兰青儿,两人虽不是亲生的姐妹,可感情却深厚的很,当初得知她失踪时,她就难过地缩在屋子里整整哭了一月,还是后来母亲一直安慰说,青儿多半被好人家收养了,才会慢慢安慰下了她。
越到长大后,每每回忆她童年的趣事,画面里总有纳兰青儿的身影。可她知道,自己这个表妹是不会再回来了,当初母亲说的“好人家收养”也可能只是缓解她难过的说辞,但她不想相信,也不想接受,所以妇人说道青儿死时,她才会如此难过。
妇人终于见到纳兰菲儿崩溃的神态,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满足,哈哈大笑起来,边走边嘲笑着眼前倒在地上的纳兰菲儿。
“我没有骗你,当年纳兰青儿就是被我亲手杀死的,然后见到她慢慢地死在了我的面前。尽管如此,还不足以弥补你纳兰家给我造成的伤害,我要一点点把你们纳兰家逼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现在该轮到你了,我当年的仇要报了。”
纳兰菲儿后面的话都没听清,只听到一句,“当年纳兰青儿就是被我亲手杀死的”,这句话让她即刻止住了眼泪,怒火中烧,也不管身上依旧无力,就从地上慢慢爬起,用手做支撑,一点点挪向妇人的位置。
“是你?是你杀了青儿,她那时候才几岁,对那样的一个孩子,你怎么下的去手?你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
“我丧心病狂?谁是谁非还不一定,可惜你活着的时候是没机会了,等到我把你们纳兰家都送到地狱时,你再问问你的母亲,还有那个纳兰青儿的母亲,都干了些什么!”妇人被纳兰菲儿这几句话挑动了情绪,言辞一下激动起来。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纳兰菲儿使劲全身最后的力气,想直接扑上前去,却感觉颈后一痛,像是被人劈了个手刀,就如同当时她劈小紫那样。
还未来得及做其他反应,颈后的疼痛和药力的反复彻底击溃了纳兰菲儿最后的一丝神志,随之又陷入了黑暗的昏迷之中。
纳兰菲儿方才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妇人身上,再加上药力的作用,让她的反应力慢于平时,竟然都不知道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悄然到了她的身后。
妇人看她又昏了过来,收住了情绪,望着劈晕纳兰菲儿的人,缓缓说道:“你来了。”
纳兰菲儿在茅屋的同时,外面的人却找她找疯了一般。
因为叶芷提到乳娘的嫌疑之后,柳承笙就派了李一巡出去看看能不能查到乳娘离开柳家后的路线是去了哪里,而他自己则是在府里一个个问了问和乳娘关系密切的一切下人,还有府里有些年纪的下人,看能否打探出只言片语来得到乳娘的家乡所在。
就这么一直忙碌到了夜幕来临,府里里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查到。那些下人口里说出的消息大多一样。乳娘平日里都只呆在柳敏的身边,照顾她的起居,和下人呆的时间也不算多,就算在一起干活的时候,乳娘也不像是一般妇人那种,闲话多的很。她偶尔闲聊中,也从未透露出有关自己家乡的信息,似乎连过去的事情提都未提,再加上她在府里都呆了这么些年,谁也没有对她生疑过。
府里没有消息,柳承笙也只能指望从李一巡那里探听到一些内容。
可李一巡回来也是垂头丧气的样子,“乳娘那时候走的突然,别说路线了,我问了屋里大小门出去后的商贩,都说未见过乳娘样貌的人,也都打听过镇里外几个必经过的歇脚点,都是说没有见过。我看天色已晚,怕少爷您等的急,只能先来回报,外面还派了几个手下继续在外面打听,不过我猜也是无功而返。”
柳承笙听后也进入了沉默,而后突然说道:“我想她既然准备犯案,以她在柳家多年,多少对我办案的习惯有所了解。会想到我参与其中,自然已经做好了周全的防备,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给我们。”
“那怎么办,现在什么头绪都没有,如果不继续追看乳娘的下落,我又该去做什么?”
“你现在直接去找纳兰菲儿好了,如果乳娘未出芦花洲地界的话,那她们两个此时必定藏在芦花洲里的某一个角落。”
“让我去救纳兰菲儿?我可不干。”李一巡一听自己是因为纳兰菲儿的事情,才上下忙碌到了大半天,心里更是不满。
纳兰菲儿的名字此时就如同一挂爆竹,这火星苗子就在爆竹的附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燃了。这要是救回来,说不定就要炸自己一身。看纳兰凌每次望着自己的表情,总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婿一般,不禁让他毛骨悚然。
“你不去?”柳承笙挑眉望向李一巡,他难得主动拒绝自己的命令。
“救她干什么,就让她自生自灭算了,一个大小姐脾气的人,就算这次能把她找回,下次她管不住自己的这双腿,又得把自己‘卖’了。我们哪能管得住她去哪呢,就让她受受教训也好,反正丁诺和纳兰家都派人出去找了,也不差我们这边。”李一巡不像以往寡言,说了一大通出来,让柳承笙哑然失笑。
“可当日比武招亲,上了擂台打败别人的可是你自己,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件事里。”柳承笙开始好言劝说,想让李一巡好好去办事。
“您可别提这事了,那天要不是叶芷和迢迢,我怎么会好好的上台去比武,站在台下看热闹多开心啊,还得上台打擂,惹得一身骚。”李一巡一提到这事就止不住摇头,那天绝对可以算是自己人生中最败笔的一天。
“哦?”柳承笙一听他责怪起了叶芷,顿时脸色一变,冠冕堂皇地说起来,“既然如此,若是纳兰菲儿有三长两短,那我马上上报给女皇赐婚好了。”
“少爷你……我不是已经对外报说要守礼三年吗?”面对少爷,李一巡总是说不到上风的位置,此时也只能握着手里最后一个稻草继续挣扎。
“我当然知道你守礼三年的借口,所以才会说让女皇赐婚,毕竟前几个月我还听说了女皇为了凑成一对,破例了一回。既然有一回,那你成为第二回也不难。”柳承笙面上和风细雨,温润带笑,在李一巡眼里看来却不是如此。
“好……我去。”李一巡算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哭丧着脸就出了门,连晚饭也没心思吃了。八壹中文網
叶芷牵着迢迢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李一巡正要转头离开时候表情。
“李一巡这是怎么了,脸色看起来这么难看,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叶芷不知所以,有些疑惑地问着柳承笙。
“没事,他每次干活都这样,我就和他好好说了两句,我们先去用晚膳吧,一巡要出门干活,就不和我们一起吃了。”说罢,柳承笙就习以为常地拉着叶芷进了屋子。
听到吃饭,叶芷一下就把李一巡的事情抛之脑后,大步做小步,反倒走到了柳承笙的前面,把他拉了进去。
等几人都上了桌,柳敏才姗姗来迟,面上又蒙上了层阴郁的模样。
吃起饭来的时候,柳敏筷子也没夹上几口菜,光顾着扒饭,食不知味的样子。
“敏儿怎么了?多吃几块肉,我看你来了芦花洲后,好像都瘦了些,要去给你找大夫回来看看吗?”柳承笙细心地夹了几块瘦肉到柳敏的碗中,又叮嘱了两句。
听到柳承笙喊自己的名字,柳敏才突然回神,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哥哥不必为我操劳了,应该是我这几日没休息好,等我今晚烧些安神的檀香就好了。我吃完了,就先回房去休息了。”
饭桌上的三人看柳敏不到一会就放下了筷子,慢慢离开了屋子,顿时也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我看柳敏最近状态都不大好,你还是给她找个大夫瞧瞧吧,让她硬撑着也不好。”叶芷犹豫了些时间,还是开了口说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大概是乳娘离开让她还没能回过心情来吧。这次纳兰菲儿的案子,多半也给了她些打击,毕竟和乳娘又有牵连。”柳承笙也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虽然身体柔弱,可内心坚强的很,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肯和他们说出来。
“我今天也想了一会案情,觉得以现在的情形看来,的确不容客观,如果说木偶是乳娘留下的,那就不能用解决徐至君案情的方法。徐至君只是为了拐人,留下人来慢慢折磨,以达到自己的快感,不管怎么说,还是能活下些时间。可乳娘拐人,兴许只是为了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