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女皇寿辰将至。特地召了四大家族的人进京,柳大人虽在吉星镇里当任,可也在被召的行列之中。都传柳大人在进京路上出事,失了性命。听闻还有一个姑娘为了此事告上了御状。”刑部尚书看了林复隐一眼,开口问道,“那位姑娘还曾经被带回过林家吧?”
“嗯,不过这和此事有什么关系吗?”林复隐从鼻子里冲出一个音节,没了方才的和气,反而冷声问道。
“林大人别误会,下官不是要把林家和此事牵连上,只不过正好提及一下而已。后来的事我们都知道,柳大人忽然出现在了朝堂上,不声不响地就在京城现身,连一点风声也没透出,谁知道他在现身前都潜伏在京城里做了些什么!”刑部尚书看上去有些义愤填膺,说出来后句句都得到底下几位大人响应。
“再者,他先前的手下谎报他已经死了,这多半只是诈死,好让他在进京后探探风声。故意不现身就是为了布置签文,来逃脱这件事的嫌疑。”
“本官也是这么看的。”沈大人在台下和刑部尚书一唱一和,像是已经把案子定断下来。
“可是纳兰家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丁诺也在被请来的行列之中,他现在被归为李家一派,刑部审案自然也会把他带上。他自知若是一句话都不帮刑部,那待到后面,便又会遭人嘴舌,只能避重就轻地提起纳兰家。
“谁能想到纳兰一家的行囊中竟然会搜到庙里出现的谋逆签文,显然他们与这事也脱不了什么干系!”
“据我所知,纳兰一家是在出这件事情之后才被女皇召进了京城,怎么会远在芦花洲就布置了京城的事宜。”旁观的一个大人觉得奇怪,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大人您这话就问的简单,想的单纯。谁都知道纳兰家在江湖上的名号声望,之前他纳兰家的比武招亲,招来了多少英雄豪杰前去参与。以此就可见他纳兰家名气如何,即便远在芦花洲,但找几个江湖人去放置签文会是难事吗?他多是和柳家勾结,一个里应,一个外合,还以为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人做天看,胆敢做出如此不忠义的事情,就该等着被朝廷发现。”
单凭刑部尚书一人定然是想不到这些说辞,要不是有李秉承提前一日传书与他,他现在对这个案子也是一团糊涂。
“案子审到这。大伙其实也都清清楚楚,各位大人若是对这个结果都无异议,本官就将案卷送与女皇了。”刑部尚书未想到这案子能破的如此‘畅快’。
回想前几日柳承笙府里人和林家的公子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现在终于能出口气了。
丁诺面上不带什么表情,但心里却在暗自着急。这案子若是按照刑部这个决断下来,定然是重罪,又是真被李家针对,极有可能被处以极刑。
待刑部尚书退堂之后,各位大人也都一一离开。丁诺和沈大人同走一道,还要假意带笑,等他走过林复隐的身边时,却发现林复隐身子未动,脸上还带着凝重的神色。
柳承笙在天牢之中,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命运已经被断定在刑部公堂。在这方寸之地中,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等,只能等外面的叶芷和李一巡传来好消息。
想到此,柳承笙也不自觉苦笑起来。什么时候他也沦落成如此,还需要等人来救,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命运竟然会被人捏在手里,难道真如画上所画,难道命运真如降神少女所说那般命中注定?
他还在沉思此事的时候,外面来了几个脚步声。走的不紧不慢,显然不是犯人来了。也不是狱卒,狱卒的步子大都走的紧促,总像是有人在后边赶着他们一样。
正如柳承笙所猜测一样,来的人不是犯人也不是狱卒,而是来看望他的。
柳承笙本靠在墙边的稻草堆上,歪着头朝着墙内,但外面来着的步子却停在了他的门外。
“柳大人,好像在你回京城之后我们都没见过吧?还记得你父亲在世的时候……”
“呸……”柳承笙把叼在嘴上的稻草往外面一吐,抬头看向来者,“李大人您来就来,还带上什么陈旧老窖发臭的故事?哦不,也不该称您做‘李大人’,面首的话……”
李秉承听了柳承笙的话后,原本还带笑的脸上蓦地黑了,咬着牙没有说出后半句。
“您一个面首,不在宫里带着,来我这天牢做什么,看望我也不带上些好酒好菜。”柳承笙见他生气更觉来了兴致,嘴上带着“面首”就一直未放。
“柳大人要酒还不容易,我到时候拿来便是。说起来你也喝不上几回了,毕竟你的死期也快到了。死鸡死鸭在被开水烫死之前还得叫唤两声,何况是人,我还是能理解的。”李秉承含笑看着柳承笙,又环视了一圈牢狱之中的环境,“这里还真是不养人,你一看都消瘦了不少,等我出去之后会交代狱卒好好招待你的。”八壹中文網
“死期?李大人说的是这个?”柳承笙刚一说完,便把先前刑部尚书给他丢下的木签飞出,正好在李秉承脖颈右侧划出一条血道子。
他的功夫不低,出手又在意料之外,李秉承哪来得及躲闪,被他伤了之后才感觉脖子一凉,等他用手去摸的时候才发现见了血。
“你!”李秉承刚要动怒,便想到来此的目的不是和柳承笙来逞口舌之争。
“丁大人,这种人就算再怎么不招认,移交给你们也都下场一样吧。”李秉承突然把话题一转,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柳承笙这时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在。
天牢里光线很暗,不是李秉承让出身子,柳承笙都没发现原来丁诺也来了。
自上回会面之后,怕招惹李秉承怀疑,丁诺一直是以书信同柳承笙来往,这还是两人第一回再见。
“丁大人,你怎么不说点什么?”李秉承看丁诺不说话,只是盯着柳承笙看,便出声提醒道。
“是,大人说的是,像柳大人这些人,胆敢与女皇和朝廷作对,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丁诺说出这句话时还带着对李秉承的恭敬,但见柳承笙此番落魄模样,心里却也不是滋味。
“大人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是最近卷案太多,过于操劳了吧,不如今日就先回去休息,我再同柳大人说上几句。”
李秉承的话对丁诺来说如同大赦,他随便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连柳承笙的脸也不敢多看,便匆忙告退。
看着丁诺身形隐退在天牢出口后,李秉承才收回眼神,缓缓说道:“这次还多亏了丁大人在,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对你们的行动了解这么清楚。”
听完李秉承的话后,柳承笙脸上表情明显一僵,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开始打起了鼓。
看柳承笙没有反应,李秉承便又加了一句,像是幸灾乐祸一般:“柳大人这回信错了人喽。”
“李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是相信了丁诺吗?和他通信想打听我这里的消息?他应该什么也没给你发过去吧。”
和李秉承说的一样,丁诺的确每次送来的消息都没什么价值,但他每次都推脱说是怕被李秉承怀疑,所以没有了解太多。
看柳承笙还是没回话,但脸上显然已经浮现了怀疑的神情,李秉承一时觉得脖上的伤口得到缓解,还添油加醋地开始说起了这事。
“所以说啊,这世道,谁的话可以全信?你的还是我的或者是他的?”冷笑两声后,李秉承便捡起了那片沾染他血迹的木签,折断后又丢还给了柳承笙,“这可是决定你性命的东西,可别乱丢了。要不是有丁大人消息,我还不知道原来派去的人没能杀死你。便多想留下一手,把放签文的人性命收下,就等着这时候派上用场。”
“你?故意把丁诺派到我身边来?那之前他给我的东西都是……”
“东西?什么东西?你是说那些信件?我早就看过了,不是那些东西在,你会想着替朱家翻案吗?朱家的事情和前朝太子的事情相互牵连,伤筋动骨的事情,女皇怎么会放任你去做?不把证据都给你们,你们又怎么会与女皇为敌?”
他们怎么会料到,李秉承早就看过了放在卷宗室里的东西,他找了巧匠去破解开了其中的暗间,又重新还原回去。丁诺去看的时候,其实李秉承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行动。
一切的一切都落在李秉承的眼皮之下。他早就丁诺想帮柳承笙,但他故意不戳破,就是为了能反其道行之,让丁诺去击破柳承笙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柳承笙听完李秉承所说的细节后,便确认丁诺真是李秉承手下的人,心里一凉,顿时觉得自己先前忙碌的所有都成了泡沫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