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似乎连空气都停了刹那。 那少年不像她脚下的登徒子这种斯文败类,对方迎面飘来灵气四溢,转眼就到了门口。 缁色的僧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冰粒砸在上面,不留痕迹。 雪光晃眼,涂橘努力望着他远远地“飘来”。 换成平日她怕是要吓的心肝俱颤,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却觉得格外安心。 满地雪光,少年长身玉立,面色如玉,眼瞳点墨。 唯独他望着少女的身影透着炙热,那是偏执到疯狂的渴望…… 来人正是嵇珹。 他一想到今夜的事,便心头钝痛,狂跳不止。 幸好他安排了小乞丐们紧守房府门户,不然哪会知道她们竟做出令人恶心到这般地步的腌臜事? 他无声地瞥了眼,血泊中昏死的男人。 谈家三郎! 谈琼楼不仅是谈氏的侄子,也是极为得谈瑾看重的子侄之一,他们也算同窗,都在海津镇府学读书,只不过谈琼楼几乎日日旷课,相见次数不算多。 嵇珹的眸底,墨云翻涌。 微微敛目,瞧向他心心念念的少女…… 眼前的她小脑袋低垂,看不到五官,可他脑海中都是她面对歹人哭兮兮的模样。 她一定是吓坏了吧…… 他静静地伫立着,停顿了好几瞬,举着手曲起指节,轻轻地叩了叩门扉。 “我来了,不怕。”
他声音低沉孤寂,微微沙哑。 涂橘听到莫名熟悉的语气微微发怔,下意识抬头…… 倏忽,那张脸诡异的面容映入少年双瞳,两眉高挑到额头,眼皮斜向上外翻,白瞳仁占了大半,鼻孔横扩,鼻毛茂盛,血盆大口裂到腮,五官乱动着。 嵇珹:“……” 这哪是小橘子? 明明是大橘灯,挖空点蜡,拴着提竿都在午夜的那种…… 一时间,静默无言。 涂橘望着他俊逸矜贵的面庞,有种她无法参悟的情绪蔓延。 那种既熟悉,又亲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见了值得瞻仰的得道高人,生出敬仰之心了? 不过,关键是她要怎样才能洗白,自己那暴力女打人的粗犷? 一时间,一句珹哥是如何都叫不出口,她觉得应该郑重些,再庄严些,挽回自己的淑女形象。 于是,她虔诚的拜了拜,神色恭敬,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小和尚应该没几年就是正式皈依的大禅师了,她这样打招呼,对吧? 嵇珹:“……” 他并非是因她诡异的装束而感到惊悚,而是纳闷为何她偏偏认定他会落发为僧了一般?! 也罢,小橘子一定是被歹人吓坏了,才会语无伦次。 涂橘尚未来及卸妆,晶亮的眸子滴溜溜直转,宛若猎犬一般机警。 其实,她只是表示疑惑而已,可在旁人看来,又怎是面容狰狞了得? 她独自沉思。 难不成不是佛门,而是道家的? 是小道士,而不是小和尚? 她以为自己记错了他的门派,忙改口,道“道爷,福生无量天尊!”
嵇珹:“……” 他敛眸,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不动如山。 只不过,满腹经纶的大才子,竟觉得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应答。 涂橘见自己屡次开口,仍未引起共鸣,险些来了一句:阿门,上帝保佑,主与你们同在。 不过幸好,她想起自己穿书的事情。 她灵机一动,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进来了。”
嵇珹那悲痛惋惜的心情,被她脑子犯抽给这一打岔,那叫一个转悲为喜。 借着烛火打量一番,见她虽然打扮的怪模怪样,但好在未曾受伤,衣衫也完整,便踏入净房。 小橘子的脸上脏兮兮地,几乎看不出原本姝丽模样,连轮廓都变了,披散的头发毛躁凌乱,身上衣服又是白色的。 想必配合着双手往前爬,身体扭曲的与地面摩擦,朝一心准备猎艳的谈琼楼挪去,绝对能将人吓得魂飞魄散。 同时,再配合上出其不意的动作,便可一举将人拿下。 他的小橘子果然聪慧绝伦。 “我先将谈琼楼处理了,留在这里碍眼。”
嵇珹利索地将血迹清理,用左手提着谈琼楼,就往外走。 迈出门槛时,他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我是佛门的俗家弟子,并非道教,你我已有婚约,唤我珹哥便好,还有今夜之事稍后同你细说。”
“知道了,大师……不,珹哥!”
涂橘见他这般清新脱俗,嘴就秃噜了。 她顺手里里外外的检查犯罪现场,生怕留下什么罪证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