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撞到蜿蜒的石墙上。
车身倒翻,一整个石墙瘫倒压住车子。
程帆只觉得眼前好静,像是空按下了静音键似的。
他明明看到红红绿绿的警鸣按钮亮着,看到警员神色慌张地朝他们奔来,但他就是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眼皮好重,周围一切场景瞬间变黑。
他在黑暗中行走,不知道过了多久……
“程局,程局,有没有事?”
“快,快,叫救护车。”
“救人,救人啊!”
“车怎么翻了?车辆都扁成这样了,啧啧,惨啊。”
程帆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唤他,还有周围嘈杂的噪音,那些声音一会近,一会远,飘飘浮浮,显得有些不真实。
“快,人都在这,快来啊!”
他听到的声音终于清朗起来,警笛声逐渐清晰。
他睁开眼睛,摇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挪动无力的身子,血滴在到眼里,眼前一切都是红的。
司机老王趴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
小丁身子落到椅子下,在痛苦地呻吟。
附近的居民围着他们指指点点,脸上布满心疼跟惋惜的神情。
那名年轻妈妈拥着摇篮中的孩子哭泣,孩子完好,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在尖利地哭着。
警队的伙伴在着急救援。
他回头看车后座的沈娇娇,她的额头上有血,腿下已经滩了一大片血,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先救沈娇娇!”程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叫喊,用力推车门,想靠自己走出去,但腿被卡住,他根本无法动弹。
“看好秦若程,先救沈娇娇!”程帆在座位上喊,疼痛感在折磨他的神经。
“先救老王跟小丁!”
等待救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
他咬着牙,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可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远。
“程局!”
不知道谁喊了他一声,把他从昏迷边缘拉扯回来。
程帆摇晃沉重的脑袋,说话不利索,开口第一句是:“他们,他们有,有没有事?”
他被抬到担架上。
没有敢回他这句话。
赶来的医护人员在紧急救援,很多人围在沈娇娇跟前。
“娇娇,娇娇!”
声嘶力竭的声音把程帆的注意力转移到秦若程身上。
秦若程在推搡拉着他的警员,极力朝沈娇娇的方向奔过去。
五名警员都看不住他,他跌在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到沈娇娇跟前。
医护人员呵斥他,“病人的情况很紧急,不要再添乱!”
这句话让秦若程呆在原地。
“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秦若程起先情绪很激动,看着医生们神情越来越严肃,他软了下来,无助地跪在地上,眼神满是惊恐,紧紧盯着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的沈娇娇,嘴里一直喃着:“一定要救她,要救她。”
“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他在流泪,手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睛不舍得从沈娇娇身上挪开。
“病人心脏骤停,需要紧急手术,先上ecmo。”
医生吩咐完,在沈娇娇身上插上仪器。
“谁是家属,跟车。”
秦若程用力指他自己,“我是,我是,我是她丈夫!”
所有人都在看他。
秦若程没有以往矜费公子样,他身上满是尘土,手上还有血迹,整个人看着极其狼狈。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带着哭腔朝程帆的方向喊:“让我去,行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哀求。
“让他去。”
警车跟救护车朝医院驶去。
居民们还在看热闹,小声议论事故,一位头戴黑色连帽卫衣的男人背对人群而走。
医院。
程帆简单包扎伤口后,在打电话跟上级汇报。
回来时,正见秦若程背靠墙壁蹲在地上,双手抱肩,眼睛红红的,一直在盯着手术室上的“手术中”。
两个人一夜无话,从黑夜等到晨曦擦亮。
等待很煎熬,秦若程长出了一层青黑的胡子,一眼未合眼的眼睛布满红血色。
“叮。”手术室的灯光从红色变成绿色。
秦若程几乎与开门同节奏站立。
他先医生一步开口:“怎么样?手术很成功是吗?”
医生的眼睛带着闪躲,“进去见病人最后一面吧。”
“你在胡说什么?!”秦若程揪起医生的衣领,额头上青筋暴起。
程帆把他拉开,他一边挣扎一边喊:“庸医!都是庸医!娇娇怎么可能会有事?我要医生,更好的医生!”
他把程帆推到墙上,“你把最好的医生叫来,我认罪,所有的事情我都认,行吗?!”
程帆感觉自己的手臂错位了,疼得他的眉头揪成一个结,“秦若程,你冷静一点!”
“你叫我如何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要医生,要最好的医生!”
这家医院是国内最好的医院,集结国内外优秀的外科医生。
所有人看着情绪崩溃秦若程,没有吭声。
闹过后,秦若程双手抱住臂膀,低着头哭泣,样子看起来极其无助。
没有人看得到他的神情,地板上落了一堆眼泪。
“不会有事的,怎么可能有事呢。”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现在过去还能见最后一面。”秦若程身后的医生小声说话。
秦若程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踉跄地走进病房。
赶来的警员想要进去,他朝着他们无力道:“不能让我陪一陪她吗?我想跟她单独说会话,行吗?”
他们这一层是十三楼,全屋窗户紧闭,出口这有这个门。
程帆跟秦若程对视,见他眼里没有任何神采,道,“给你半个小时,我们在这里等你,别耍什么花招。”
秦若程摸着墙壁进去,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样子。
“封闭所有出口,注意警惕周围情况。”程帆还是不放心,不想再出任何纰漏。
三十分钟过去了,秦若程还没有要出来的征兆。
程帆正想要开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秦若程举手伸到程帆跟前,“要扣吗?”
他的语气异常冷静,除了眼睛浮肿、通红,其他一切正常。
程帆拿出手铐,将他的手铐起来,用了一件衣服披在上面。
“我以为你要求着留下来,等到沈小姐葬礼结束后。”
“我说了你们会同意吗?”
“不会。”
现在秦若程的状态,完全没有之前伤心到不能自我的样子。
程帆职业缘故,他的眉毛沉下来,继续问话:“沈小姐走前不痛苦吧?”
他在细细端详秦若程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化。
秦若程突然不走了,停下来看程帆,“程大局长,这么套话有意思吗?”
“职业习惯,不好意思。”
秦若程到了警局后,便不再说任何话,说等他的律师与警方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