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律师是周升周大律师，擅长刑事案件，跟了秦若程好些年。
周律师来见他。
“我无罪释放的几率有多少？”
“0%。”
“那你来做什么？”秦若程背靠椅子，神情颓然。
“现阶段，警方手上有你纵火杀人的人证物证，你得跟我透底，到底真相是什么？我才能给你申请减刑。”
秦若程牢饭是肯定要吃,最重要的是，如何减轻刑罚。
“人证是谁？”秦若程的注意力在别处。
“秋兰，你奶奶的侍女，也是本案的受害人，她手上有跟你通话的录音，还有……”
秦若程打断他,“你刚说的是谁，秋兰？你确定是她？”
“我确定是她,还跟她接触过,她一口咬定是你们害死了老太太，她给你打过电话，告知你沈娇娇下药的事情，但你威胁她不要声张，并让她执行，可有这件事？”
“有。”秦若程供认不讳，他的眉头沉下来，又问：“你真的确定那人是秋兰？”
周升不回他的话，问他自己的问题，“是你关了秋兰，是你放的定时燃油弹，是吗？”
秦若程没回答周升的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他记得那天亲眼见到老太太死后，他亲自把秋兰关在邕园里，那间房精钢装置，没有他的密码根本无法入内。
他在屋内安装了定时燃油爆破，秋兰不可能还活着。
除非有人破译了他的密码,并将她救了出去。
这个人是谁？
在医院时，有人给了他一张纸条，嘱咐他好好配合警方，只有早日出来才能报仇。
所以，这是一场局，是有人在故意搞他？
这个人是秦凯风吗？
周大律师皱了皱眉，对他的这个态度很不满，“秋兰不死对于你才是最有利的，刑侦在邕园现场发现了燃油，跟秋兰的供词是一致的，是你蓄意杀害她，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你就是杀害的秦老太太的主凶，你明白吗？”
“你帮我查一下，诊治我奶奶的那五名医生死了没有。”
“人家好着呢，还来当证人了，据他们所说，老太太不是因为火灾去世的，而是火灾一周前就已经过世,是你威逼他们瞒下死讯，他们还说，老太太在出事前精神良好，在你进到她的房间后便出了事，不管老太太是吃药死的，还是被你弄死的，你现在根本就说不清，你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你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周升语气焦急。
秦若程听完突然笑了，嘴里喃喃：“怪不得，怪不得那些人在那个时间段全部消失，原来那会就在跟我玩狸猫换太子呢，那些医生，根本就是一伙的，呵呵，终是中了计。”
周升再也忍不住，重拍桌子，压低声音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到底还在瞒什么？那些医生重要吗？他们不死，难道你还想杀了灭口不成？”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装愣！死咬下药的是秋兰，主使人是沈娇娇，医生们的绑架案就说是为了争财产而贿赂他们，不存在威胁，至于纵火案，你不知情，听清楚了吗？“
秦若程脸上笑容瞬间敛住，眼神撕裂地盯着周升，一字一句狠着声音说道：“不要污蔑我太太！”
周升摇头，觉得他帮不上什么忙，秦若程这是上赶着认罪。
“秦若程，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要想早点出去，别在这里跟我玩深情那一套!”
“她都死了，还要背着污名吗？”秦若程情绪软了下来，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既然如此，秦二少，我走了，你保重。”
周升起身，神情惋惜，还有失望掺杂其中。
“谢谢你，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没放弃我。”放眼整个律师界，没有人敢接他这个案子。
走到门口的周升攥了攥拳头，又返回来，软下声音劝他：
“我求你了，行吗？你把罪名推给沈娇娇不会影响你对她的感情，你不是说中计了吗？那你就努力出去啊，只有出去了，你才能报仇，听话一次，行吗？”
秦若程看着眼睛微红的周升，笑道：“我出不去的，即便这个案子你赢了，还有别的案子砸过来，周升，他秦凯风要搞我，你就别掺和了。”
“你没做他就搞不了你，别再跟他敌对了，你好好当你的二少，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你不贪……”
秦若程打断他：“我做了。”
周升站直身子，用力抿唇，抬头看天花板，眼角在抖动。
他微微抽了抽鼻子，缓了会后才说话。
“珍重。”
周升跟秦若程认识好多年了，抛开雇主的关系，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亲如兄弟。
因为一样可怜，所以相见恨晚，所以成了最要好的兄弟。
“最后再帮我一个忙。”
周升看他，有在注意听。
“帮我调查老太太下落，我怀疑她没死。”
*
周升走出监狱，正好跟迎面走来的程帆撞了正着。
程帆一瘸一拐，手上包着石膏，完好的右手拿着一个三明治在啃。
“周大律师，原来是你啊。”程帆认识周升，“怎么？都证据确凿了，你还帮他翻案啊？小心砸了你的招牌。”
周升在律师界很有名，他胜诉率一直保持在95%以上。
“这么多年的雇主了，总有情谊在。”周升想到一件事，“找到我弟弟下落了？”
他弟弟是周华。
“还没，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他有底子在呢。”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他看了一眼差点包成木乃伊的程帆，调侃道：“程局都这样了还这么拼。”
程帆把嘴里的三明治吞下去，扁嘴自嘲，“没办法，缺人。”
“我不打扰了，先回去了，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程帆的视线一直落在走远的周华身上。
周华这个人，别人都说他亦正亦邪，是个护短的人。
可程帆觉得，他这个人挺清冷孤僻，一点都不像律师。
“我的程局啊，你不要这么拼行不行啊？显得咱们很废。”
程帆回神，把手搭在跟他打招呼的警员肩膀上，继续一瘸一拐地走路。
“知道自己废还不赶紧破案去？”
“老大，放过我吧，我都快一周没合眼了。”
程帆跟警员走入办公区，他们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那双眼睛回神后，继续往前走。
他边走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