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潘云丰开着红色宝马来接秋水苋下班之后,这一连又是几天不见踪影,秋水苋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下班后加了会班,见天色已暗,拎着包准备回家。
刚出大门,忽然被从后面大步走来的冯伟叫住:“小秋,等等我。”她右手扶包,回过身,许是晚风有些大,她微虚着眼睛,看着冯伟,一言不发。
其去他家拿完药回来之后,秋水苋整个人都不好了,神情落寞,心事重重,一下午都没跟冯伟说几乎话,搞得冯伟左右不是,冥思苦想,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这不,一下班,看她背着包准备回家,赶紧跑来问清楚,不然估计整个晚上都睡不好觉,毕竟,真正关心他的人,不多了,作为朋友兼同事,他也应该好好维护。
走到跟前,冯伟对她说:“我送你回去吧。”
秋水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两人一同朝冯伟车的方向走去。
车里,秋水苋端坐在副驾驶,静静的看着前挡风玻璃右侧的年检标签,说道:“车开了快十年了吧?”声音轻柔,却透着一股正义之气。
冯伟瞥了眼右侧,忽的笑了:“嗬,差不多快了。”他没想到秋水苋会问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见她主动开口缓和了气氛,正打算趁机问她这一下午怎么了,这么安静,不像她的风格啊!
哪知她突然又转过脸,皱眉窝眼看着他,略带责怪道:“为什么?”眼里吣出泪水,润湿了眼眶。
冯伟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她这么一问,怔住了,吓得不敢看她的眼睛,嘴都没来的及闭上,紧盯着前方,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什,什么为什么?”一紧张,连话都说不清了。
在犯人面前一向正义凛然的冯伟像变了个人似得,生怕说错话,问完为什么就闭嘴了。
秋水苋紧接着问:“十几年了,还没有走出来吗?”她也搞不清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往下滑。
听到这话,冯伟神色瞬即暗淡下来,眼睑低垂,慢慢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午的安静,他知道原因何在了。
沉默许久,忽然说道:“不说这个话题。”他的眼神变得无情,声音变得冷峻。
“为什么不提?你想这样一辈子吗?”见冯伟回避,秋水苋追问着,目光柔和,饱含心疼。
冯伟叹了口气,说道:“已经大半辈子了,剩下那些日子,已经不重要了。”声音里透着悲凉和疲倦。
“你这么对自己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她在上面看着你,你就这样报答她?”
冯伟突然拍了拍方向盘,大声说道:“不要再说了!”他的心很疼,疼到只能逃避,他无法回忆,一回忆,心就如刀绞般疼。
秋水苋回过头,闭上眼睛,任泪滴洒落,又慢慢抬起眼,婆娑的望着前方。
“我对不起她。”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沉到喉咙,微弱而深重。
“她不会怪你的。”秋水苋抽抽鼻子,轻轻抹去眼泪,早从在他家看到那副凄凉之景的时候,她就忍者酸楚,不让眼泪掉下来,一下午她都尽量回避跟他的对视,她怕看到他就会忍不住心疼而流泪。
一向阳刚而温暖的冯哥,心里竟然住着一个凄凉悲惨的小男孩,因间接导致母亲死亡而深深自责,而这一内疚,就是一辈子。
她虽然不知道当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她深知,冯哥的母亲一定不希望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
暗暗升起了某种使命感。
这一路,谁也没有再多说话,但彼此的心,仿佛又近了。
送完秋水苋,冯伟开车离去,直到消失在她温柔而忧虑的眸子里。
车开得很快,似乎在发泄某种痛苦的情绪,好几次险些追尾。这是头一次,一个女人含着泪,心疼他。
他想抓,却抓不住,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毕竟,她有男朋友。
回到家,闻见满屋子的香甜,随着嗅觉走进厨房,电饭锅的灯亮着,插头插在墙角,打开一看,一锅冰糖雪梨银耳汤热气腾腾,再也绷不住那颗假装冷酷的心,眼泪“刷刷”的流下来。
——
左侧绿树林荫,右侧碧湖垂柳,湖面金光闪闪,放眼望去,楼林矗立。
清晨,韩雪一身蓝色运动装,在附近的公园遛弯,此刻她的心里正惦记着陆子浩,已经关机几天了,打电话问公公说没去过他家,杳无音讯,能去哪呢?
还是不能原谅自己,是啊,换做自己,能原谅他嚒?
出门时跟秋水苋约好了待会去公司见面,说是贺宇的案子有新情况,想向她打听些事情,本想找陆子浩来着,不料却找不到人,只好先找韩雪问问。
方志龙这几天开始上班了,估计也是病好了。暂时,能不见就不见吧。
秋水苋说好穿便衣,也提前预约过了,想必也是带着诚意来的。
看看表,约好的时间快到了,碧水蓝天,杨柳轻垂,即使再舍不得也该看够了。
来到公司,几乎所有人都跟她打招呼。
“小雪,你来啦!”算是公司最好的朋友。
“韩雪,好久不见,气色怎么变差了?”观察入微的寒暄。
“小雪姐姐,什么时候在接电影啊,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你的电影啦!”公司新来的小妹妹,高挑貌美,颇有刘一飞的那股仙气,也是一匹黑马。
韩雪一一寒暄着,路过前台时,瞥了一眼正坐在那里补妆的刘芳,看见韩雪走来,立马起身点点头,韩雪是陆氏家族的人,又是公司的头牌艺人,再不乐意,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韩雪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点头回应,径直走了过去,权当她不存在,这小妮子,她的男人也敢抢!此刻看到她,心里还是很不爽。
掂量着要不要把她开了,想想又觉得算了,毕竟她的威胁没那么大,也就作一作,让她自己丢人现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