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张可指着那几点绿光低声问我们,我们只是摇摇头,同时把手机屏幕关了。
阿兔对我们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躲进另一个方向的黑暗里。于是我们摸黑藏了起来,眼睛只是盯着那些灯光。
其实严格的说来,那些只是火光,但又不像平常看见的火焰会摆动,那些亮光是静止不动的。
随着那些灯光的靠近,我们看见在灯光背后还跟着一些人影,他们一步一步地往河岸方向走来,而且是在下游,我们不敢随便乱动,但是不一会儿,我看见在那些黑暗里有一个人影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不是别人,正是旅社里的那个老太太!
在老太太身后,跟着残缺不全的“人”,还有一些大头小孩,粗略一看,足有数十人,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要干什么呢?
他们站在水岸上,老太太四下看着,并向空气里抽了抽鼻子,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放在嘴里吹了一下,突然,我们听见就在我们四周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回过头一看,在我们身后不远的黑暗里一团团白色的东西正缓缓向我们围过来,张可不禁惊呼出声,阿兔的脸色也变了。
这些白色的东西不是别的,竟然全是大脑袋的小孩,真不知道这些怪小孩怎么这么多。
那些咧着大嘴的怪小孩向我们越靠越近,这时听那老太太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女孩子们,你们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哪,外面太危险了,快出来。”
她的声音平和而慈祥,我飞快地看了一眼阿兔,其实不用商量也没有别的路可走,那些大头小孩正向我们围过来,我们只能走出去。
于是我们走出黑暗向着河岸走去,老太太手里拎着一个发着绿光的三角形的小灯笼,映照着她的脸也绿盈盈的,看上去很是渗人。
她看见我们走出去,忙笑着向我们招了招手说:“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跟我回去吧,外面太危险了。”此时她身边刚才还那么多的黑暗却是不见了,连那些大头小孩也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阿兔对老太太说:“你的旅社里全是鬼,我们害怕,不想回去了。”
老太太叹息着说:“我知道,我的那个旅社是我老头子开的,开始是只接待人,后来生意不好,才接待鬼魂,但是几年前我老头死了,灵魂依附在了一个半死的山怪身上,变成了那个样子,每天还是在给旅社招揽生意,把一些路过的鬼魂们带来住,我的儿子也是那时候起有了变化,有一次上山,天黑了都没有回来,我很着急,就去找他,结果在山林里找到了他被啃食了一半的身体,剩下半条命,我让他父亲把他带了回来,他父亲就把一些鬼气灌进他的身体里,希望他不要死,可以给我作伴。
唉,但是,事与愿违,他醒了之后,就喊饿,给他做的饭他从来不吃,晚上有来借宿的鬼魂却被他吃了个干净,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我就让他父亲打造了一个木柜,把他锁在柜子里,但是今天,他还是跑了出来,白白丢了一条命,让那些恶鬼把他吃了。”说着她捂着脸痛哭起来,我和阿兔、张可惊讶地面面相觑。
哭了一会儿她抹了抹脸,说:“那些鬼魂们都散了,我出来找你们,天要等一会儿才亮,这外面还有很多孤魂野鬼,怕你们有危险,走吧,回去吧,等天亮了你们再走。”说着又向我们招招手。
我们三个同样对视了一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跟她回了旅社去。
当我们再次进入旅社后,果然发现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进了小楼,四下的房间也是空的,就连水缸里的水鬼也不见了。
我们还是回到第一次在的那个有火炉的房间,老太太重新将火炉点燃起来,又缓缓地说:“这个小楼每个房间都有封印,就是那些蓝布帘,在那些鬼来看,打开布帘就是出口,放下布帘呢,就是一个黑暗的空间,不得让生人进入,所以当初你们要进来的时候我不让,但又不忍心让你们在外面受苦,我也是做母亲的人,唉。”
她说着去外面拎了水壶进来放在火炉上,我们都围在火炉前取着暖,她又拿了一个小木箱来,里面是一些药,给阿兔的腿包扎。阿兔低头问她:“刚才那些大脑袋的小孩都是什么?”
老太太头也不抬地说:“那些都是曾经被人们抛弃的婴灵,生下来不想要了就扔了,或者没有生下来就打掉了随便扔掉,这些孩子的怨气非常大,非常愤恨人类,所以发现你们是人类就会追咬。”
“可是,为什么只咬阿兔呢?”张可不解地问着,老太太这才抬起头看了看阿兔说:“他们只会先咬放弃他们的人。”她这么一说,我赶忙扭头去看阿兔,张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追问着:“什么叫先咬放弃他们的人啊?”
而阿兔则突然低下头哭泣起来,张可忙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要哭,阿兔这才哽咽地说自己曾经打过胎。
张可飞快地扭头看看我又去看阿兔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阿兔抹着脸上的泪说:“去年我跟男朋友分了手,因为他出了轨,可是分手后,我发现自己有了孩子,所以就把孩子拿掉了。”说完又哭起来,张可忙走过去安慰她,我看向老太太,她只是叹了口气。
“来,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老太太见水开了,从桌上拿来几个茶碗给我们各倒了一杯,我却发现这水泛着红色,忙问她是什么,她笑着说:“是暖胃的茶,我自己晒的,喝一些吧。”
我看着茶水没有喝,张可却端了一碗放在阿兔手里,我摸了摸口袋,找出一张纸来放在阿兔手里。
“吱。”一声轻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侧耳去听,老太太也侧了侧头,对我们摆摆手说:“可能是风声,我去看看,你们喝茶。”说着站起身走了出去,桌上那盏绿色的小灯突然抖动了一下,我再回头,看见阿兔正把一碗热茶喝下一大口。
我忙去阻止,却已经迟了,她们抬头看向我,我只是摇摇头,这时,我们又听见老太太的脚步声向外走去,并且传来了一阵低语,我站起身向外偷偷看去,却看见楼门外,老太太站在门旁,而在她的面前似乎有一个人,但是那人被门挡着看不真切,我看了一会儿,抽身回来小声对她们两个说:“外面好像有人,咱们得小心些。”说着我把三碗茶又倒回了茶壶,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茶有问题。
她们听了我的话都有些诧异,同时,老太太又掀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感觉,她走过来时先扫了一眼我们的茶碗,眼神里多了一些惊喜,或者是别的,但在我看来,应该就是这样,我却希望自己只是看错了。
老太太又给我们的茶碗里倒满茶,我则对其他两人说:“哎呀,可能是受凉了,肚子疼,你们陪我去上厕所吧。”老太太忙说:“厕所就在外面,里面有灯,这里这么冷,你看这丫头只穿着睡衣,都冻成这样了,脸色也不好,别让她们再出去了。”
但是张可却说:“我也要上厕所。”说着皱了皱眉,似乎是真的肚子疼似的,我去看阿兔,她却有些犯困地半靠着墙摆摆手说:“你们去吧,我好困,先眯一会儿。”说着就像要睡着了。
老太太又冲我们摆手说:“你们去吧,我去给她拿个被子来。”我只好拉着张可往外走,出了院子,我四下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厨房里也黑着,而我再回头,却看见那老太太正站在楼门里看着我们,见我回头,忙指着一个方向说:“厕所就在那,灯绳在门里右手边。”
我只好点头说声谢谢,跟张可推开了厕所的门。
这是个农村的旱厕,一进去我并没有开灯,可是张可却说:“我肚子疼,让我先上吧。”于是一把拉开灯,我让她小心一些,这才走出来站在门外,老太太已经不在楼门里了。
四下一片黑暗,我看着院子,想着刚才那一幕场景,心里还是觉得一阵阵发寒,只是奇怪的是,院子中间刚才那么一大滩血竟然没有了,干干净净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时,我的余光突然觉得二楼某个窗口有一道绿光一闪而过,我猛地回头看去,在当初我们看见的最末一间堆放着杂物的房间里,有一扇小窗,果然有一点绿光在里面,而一个人影从窗外掠过,我心里一惊,似乎有一瞬间,觉得那个人影怎么那么像小泗?!
我不知道在那样的光线下我是怎么判断那人像小泗的,是因为那矮小的身材,还是因为宽大的肩膀,又或者是奇长的双臂?我不确定,但那人影过后,只有一点绿光,不久那绿光也消失了。
张可此时从里面出来,见我正看向二楼扯了下我的胳膊问我在看什么,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她上我去上,可是我哪里想上什么厕所呀,就是想找个借口让她们跟我出来,我们好趁机溜走,但是,现在阿兔在里面,我们不能抛弃她自己走,我只好说我不想上了,又拉着她往楼里走去。
当我们回到房间时,却惊讶地发现阿兔不见了,她面前的那茶碗空着,我四下看看,却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和张可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直接出了门,可是却发现,通往二楼的那个楼梯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张可惊讶地问我,“阿兔哪去了?”
我摇摇头,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拉着张可的手说:“阿兔可能会有危险,咱们得想办法到二楼去。”
“危险?但,我们怎么上去呢?”张可也被我的话吓着了,“咱们去问那个老太太吧。”
“你们要找我吗?什么事啊?”老太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我俩一大跳,急忙转过身,看见老太太正站在楼门口看着我们。
“阿,阿兔,她,不见了。”张可被吓了一跳,说话也结巴起来。
“哦?不见了啊?”她说着进了那个房间,再出来的时候说,“奇怪,刚刚还在呢,是不是上楼去了?”她说着指了指二楼。我忙说:“上楼?可是都没有楼梯,她怎么上得去?”
“没有楼梯?那是什么?”老太太指了指我的身后,我们一转身,却发现那个破旧的楼梯正好端端地立在墙边它原来就在的位置。
这一下我们都瞪大了眼睛,但此刻我也顾不上多想了,顺着楼梯上到二楼,直往我们的房间跑去,张可也紧紧地跟在我们后面,但是,当我推开房门时,却并没有看见阿兔的身影,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阿兔哪去了?”张可颤声问我,我摇摇头咬紧了下唇,心里祈求阿兔别出事。
此时,我突然起刚才在院子里看见的那个人影,于是我退出房间,站在走廊上往尽头处看去,张可奇怪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在看什么?
我对张可说:“我刚才好像看见那个房间里有人。”
“有人?会不会是阿兔?”她问,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张可却拉着我说:“去看看吧,万一是她呢。”
于是,我们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朝那间房间走去。
但是当我们站在那个堆着杂物的房间门前时,那道门并没有像预期那样一推就开,而是被关的死死的,同时,我们都听到从里面竟然传来一阵吭哧吭哧咀嚼东西的声音,我心里一惊,用力向着那道门撞去,撞了好几下,门才被撞开,而我们一眼看见,有一个人正背对着我们蹲在地上吃着什么,听见门响,那人慢慢地回过身来,我和张可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阿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