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等他们哭了一会儿后,女司机问:“现在咱们是不是想法子出去啊?我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他们听了这才直起身来,老人说:“外面那两个是我曾经烧过的死者,唉我们干这一行的,什么怪事都遇到过,她们俩就是两例特殊情况,当时送来的时候是死的,可是送进炉里,怎么就听见她们的喊叫,我一看,她们正在砸门想要出来,可是火已经开了,高达上千度,就算是关火她们也活不了,只能继续,于是就化成了鬼,经常跟着我,现在我也死了,可是她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唉,造孽呀。”老人说着拍了一下腿。
我脑补着当时的画面,有些不寒而栗,我们一时都沉默了下来,老人深思了一会说:“该还的债总是要还的,走!我送你们出去!”
小宁一听立即担心地问:“万一你有危险怎么办?”我们也连声说是。
老人看看我们说:“唉,我都是个已死之人,还怕什么?你们年纪轻轻的,可别惹上这样的麻烦,别担心了,走吧,等会我一开门就想办法缠住她们,你们只管往外跑,不管身后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知道吗?”老人交待着。
我们正要点头,突然,我听见从焚化炉的那间房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吱呀声,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我们猛地回过头,惊讶地从玻璃窗里看见里面的三个焚化炉的铁门突然开了,几双人手正从黑洞洞的狭窄空间里往外爬!
那几双人手全是黑油油的,女司机又是连声惨叫就要往外跑,我们跟在她身后,可是刚跑出几步,我突然听见有人竟然叫了我的名字一声:“杨杨,救我!”
我一怔,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竟然有人认识我?我猛回头,竟然看见一个人已经爬出一半身体正向我伸着手,我将手机闪光灯照过去,却惊讶地发现怎么会是吴华?
我就这么发着呆,前边跑出去的人都大声喊着我:“喂,你看什么呢?快跑啊?”我依然没有动,问吴华:“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应该快要死了,只有你能救我。”他说着。吴华自从上次从游乐场回来就病倒了,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医生给他做了全方位的检查,说他无论是骨头还是内脏再或者是大脑都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也没有什么病变,但是为什么一直昏迷没有结果,之后就送回家去,表妹跟我说起来就会哭,说他一定是被王乐佳把魂魄带走了。至于王乐佳,我们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去她工作的地方查过,查无此人。我们也去报了警,但是所有叫王乐佳的都不是我们见过的那个女孩,她是谁,一直是个迷。
“什么叫你快死了?你在说什么?”我正问着他,从另外两个焚化炉里也同样钻出来两个人,一个我辩认了半天才认出,他竟然是云飞落!我曾经一个书友会的网友,我们曾在一次出外聚会中认识的,另外一个竟然是阿兔!在我面前出现的这三个人让我非常意外。
“阿兔?!”我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迈步向她跑去,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我,片刻向我伸出手来阻止我靠近却摇头不说话,我再一看,原来她的嘴上被缝了线,血块已经糊了她的嘴,而且她身上全是伤口,我的眼泪更是噼哩叭啦地往下掉:“阿兔,你这是受了什么苦?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摇头。
“云飞落,你又是怎么了?”我扭头问扶着铁门的云飞落,这才发现他的脑袋有一半是凹陷下去的,还有一条腿也断了,我吃惊地捂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虚弱地说:“我一直被一个鬼魂打扰着,我知道她是好意,想要报恩,可是,我却因她而分了神,所以在一次出行中出了车祸,一直昏迷着,我想,我可能也要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而且还会见到你。”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打量着他们三个。
“他们是要死了。”突然有人说话,我转过身,看见从我背后的黑暗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太,白发白衣,拿着一根手杖。
我看了她半天并没有认出她来,好奇地问她是谁,她走近我时,我见她倒是一脸慈祥,她打量着我冲我笑笑说:“杨杨,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一惊,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我迟疑地看着她的面容,摇了摇头,觉得她有些眼熟,却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笑了笑说:“你小时候,老家,书房,照片,想起来没有?”她说了几个词汇。
我念叨着她说的这几个词拼命回忆着,猛地,我像是触电了一般打了个寒战,是的,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有一次回老家去玩,我去抓猫,结果猫钻进了书房,我走进去的时候,发现这个书房没有窗,里面的光线非常幽暗,我只顾着找猫,猛地一抬头,看见对面墙上挂着一个老大的黑白照片,里面有一个老太太,当时我个子矮,只能仰头看,却在看了几秒钟后,发现里面的人突然冲我笑了笑,我当时哇一声就吓哭了,转身跑到院子里,后来就发烧了几天。
那照片里的老人,不就是眼前这位吗?我不禁后退了几步看着她直问她是谁。
她知道我想起来了,就呵呵地笑着说:“我是你的太奶奶。”太奶奶?我听妈说过,我出生的同一天,太奶奶过世,我没有见过,但是她们都说太奶奶与众不同,说她能通灵,年轻的时候是个神婆,给人看命非常准,但是看的人多了,也许就是泄露了天机,所以五十多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就是在她死前,跟奶奶说我妈会生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是个矮命鬼,可能活不过三岁,说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来延续我的,所以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她过世了,分毫不差。
我当时还当迷信听,可是现在听见了她,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我真有这么个太奶奶。
她看着我笑着说:“看着你长大,真是太好了,不过可惜,你的身上有我的一些特质,这些特质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却总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