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王府时,许娘等人已候在门外,见我下了车辇,就围了上来,大概是圣旨已到了王府,她们没问什么,但我能感觉出来,她们从发丝到脚跟,都是愤怒与担心。
“郡主,奶娘做了你爱吃的汤,赶紧来尝尝。”许娘拉着我的手,脸上扯出笑意,眉眼间掩饰不住担忧。
“好啊,许娘的手艺是最好的,都好就没尝到你做的东西了,你看,都瘦了好多”我被许娘牵着,顺着她的话说。
“郡主要是想吃,奶娘天天做给你吃。”许娘乐呵呵地笑着,仿佛我还在北辰,仿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王府。八壹中文網
我们绕过回廊,迎头就碰上李如卿带着一大帮下人就过来了。看这架势,这算是来示威的吗?我冷笑着,许娘沉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李如卿高傲地看了我一眼,并不作声。随她前来的,有一位体型清瘦,十分健朗的四旬中年人。我认得他,是府里的管家。他走上前来,弓着身子,道,
“王妃,刚刚侧妃派人来说,觉得梅霖酷热,想要换一下住处,奴才就另外选了几处,侧妃均不满意,奴才没办法,只好来请示王妃”我已是身俱疲,靠在月颜身上,但起码也知道了大概。
“姐姐,这王府真的是太热,都找不到一处阴凉之所,真的不知道姐姐怎么住的馆”她手着丝帕,掩嘴轻笑。钟离烨虽然不爱朝政,皇帝却十分偏爱他,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偌大的王府岂会连衣处阴凉之所都没有,这分明就是挑衅。许娘正想出声,我却拉住她,扶着月颜的手腕,笑着道,
“皇上赐婚的圣旨虽然已经下了,但是,吉日并未选好,按夏国嫁娶的礼仪,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以免连累左相,白白被人说家教不严,也不要以后被人议论我王府清白”李如卿虽是抑制住怒火,但身子还是忍不住颤抖,我见她无话可说,就对管家说,
“管家,送客,还有在皇上还没有择好吉日前,不许她进入王府,这是嫁娶的规矩,另外,这只是迎侧妃而已,一应的事情在偏殿操办,不许惊扰到我后堂来,若有人肆意妄为,就莫怪我不客气了。”我一只盯着李如卿的脸,面无表情的说。既然李如卿要来已成定局,那么就来吧,若是逼到我,那我就不会客气的。
“遵命,王妃,李小姐,请吧”我绕过她们,携着许娘等人回了我的木槿坞。离开时,我听见李如卿咬牙切齿的叫骂,
“叶堇,你这个悍妇!”我假装没听到,走我的路。
回到木槿坞,许娘去端点心,月颜她们立刻向我大吐苦水,
“郡主,就你好脾气,你应该撕烂她的嘴”月颜倒了一杯水,恨恨地说。我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
“你家郡主可没那么大的力气,徒手就能把她的嘴撕烂,以后要是再遇到,我就请你这个大力士帮帮忙好不好。”月娥在旁边忍不住就笑了,月颜自己也被我弄得有些羞怒,嗔怪地瞪着我,
“郡主,奴婢这是为你好,你倒还来笑我。”
“我可没笑你啊,是你说要撕烂她的嘴的,我给你机会,给你表明忠心的机会,怎么取笑你了。”我笑得前仰后翻,看着月颜的红红小脸,格外好看。
“月颜,我可是告诉你的,郡主这张嘴可是能骂赢十八条街的,我看,就算是宫里的娘娘全部都来,郡主也是能赢的。”月娥在旁边煽风点火,神情极其夸张。
“你以为你我是泼妇骂街,还骂十八条街,”我白了她一眼,“人家诸葛亮舌战群儒,我才不要去面对宫里那群女人呢”伸手招来月颜,帮我把王妃的制服脱了,换了套寻常的裙褥,就觉得一时间浑身轻松得多。
“郡主,刚刚管家来说,明天李夫人来请见王妃。”许娘端着汤水进来,有些担忧地说。
“你去回话,就说我这几日刚回来,需要休息几日,不见她”我拿着调羹,慢慢地打转,专心地吃着。这李家要来不是要来耀武扬威的吗?我看着就烦。
“郡主,这恐怕不好,这容易落人口实,对你的声誉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声誉有什么用,人活着,自己快活才重要。”我把万种的汤水喝完,就转身就进了内室。我正想躺下,就月颜就急冲冲地进来,
“郡主,王爷往这边来了,你赶紧准备一下。”她神色有些慌乱,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用,让他来。”我挥挥手就想坐下,月颜似乎有些急了,语气吞吞吐吐,
“郡主,王爷的脸色不是很好,而且还……”
“叶堇,不就是一处居所吗,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月颜话未说完,钟离烨毫不顾忌我是否在休息,就闯了进来。帷帐因为他的撕扯而飘摇。
“王爷,王妃……”月颜见要阻拦已经无用,就赶紧解释道。谁知,钟离烨一点也不给面子,直接训斥,
“主子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退下!”我见月颜受了训斥,自然是坐不住的,
“月颜,你先下去。记得叫许娘做些甜食。”我支开月颜,虽然她们都知道我和钟离烨吵架的事,但我还是不喜欢她们看到。
“你就不能把这里让给如卿吗?王府那么大,还没有你合意的地方吗?”他见月颜退了出去,抓起我的手腕,语气很冲。
“你为什么每次都不问明原因,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训我?”我看着他炸毛的样子,不回他的问题,反着问。
“还有什么原因,你不就是嫉妒如卿,故意刁难她吗?果然北辰的女子就是善妒。”他错之一鼻,不屑一顾。
“你就是喜欢用你的自以为是来判断这一切,你就是相信李如卿的片面之词,她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就凭那张脸吗?”我站起身来,指着他,气冲冲地说。
“还说自己不是嫉妒,好,你不肯让出住处是吧,那我以后就不回府了,让你独守空房。”他说完,就摔门而去。我的眼泪就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郡主……”月颜不敢进来,生怕我担心。就在门外唤我,我吸了吸鼻子,尽量保持镇静,“不用担心,我很好,让我静静。”
我趴在桌上,泪再也止不住了,我有多久没这样哭过了,好像很久了,我只觉得很累很累,这几天奔波下来,觉得身体都不是我的。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哭得累了,就睡着了,只是觉得有人悄悄地靠近我,轻轻地抱着我,低声呢喃。我竟没有反抗,反而心里很踏实,很安心。我很想睁开眼皮来看是谁,但真的很沉重,都睁不不开来。
我醒来时,那个怀抱却没在了,就看见许娘她们在一边守着我,见我醒来,欣喜不已。
“郡主,饿了吧,来吃点东西。”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太阳高照了。我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许娘给我盛了一碗米粥,回道,
“郡主,李夫人在外面等候很久了,你看……”我头也不抬,淡淡地说,
“昨天不是说,不要让她来了吗?你们没跟她说吗”
“奴婢有说,只是她今天又来了,奴婢见你还在熟睡就跟她说明日再来,她却一直在门外候着,奴婢自作主张,就让她在前院候着”许娘解释。我对这个李夫人有点好奇,
“那这个李夫人还有点好玩,你这样做很好,我们虽然不知道她的来意,也不知道她是敌是友,但是我们把人招呼到位,也不会倒是被人反咬一口。”我放下碗,对许娘道,
“你去请李夫人过来,我去换身衣服。”许娘点点头,就推了出去。我打开衣柜,挑一件桃红色的的裙褥,自己换上,心里却在思索着李夫人为何而来,没多久,就听见外厅有许娘的声音,我信步走了出来。
“拜见王妃。”一身着浅绿色裙褥,虽然头上只有少许的点缀,但却不失矜贵。她跪拜在地,我淡淡地说,
“妇人请起吧,月颜,给夫人上茶。”我保持得体的笑容,她起身时,我才看清楚她的面容,虽然有三十来岁,但她保养的好,一点也看不出是三十来岁的人。想来她年轻时必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
我观察她时,她也在悄悄地打量我。
“夫人,当真不好意思,这几天忙于王府的装点,有点累,早上竟起得有点晚,让夫人久等了。”我抿了一口茶,暗自观察她,笑着说。
“是妾身的不是,一大早就来打扰王妃,还请王妃不要见怪。”她说得不卑不吭,仿佛是有备而来。
“夫人说哪里话,怎么会是打扰呢,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管,整天忙忙碌碌,这几天又在筹备妹妹的婚事,忙里忙外的,就怕出点差错,叫外人笑话。”我尽量把身段放下,云淡风轻地说仿佛是在说一些无关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