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因为本身职业的关系，顾鸣不喜欢迟到，跟顾止安说好的一点，就在下午一点准时到达了顾止安的家门口。
摁了两下车喇叭，家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顾止安身着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就披着间单薄的大衣出来了。
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全程没跟顾鸣有任何的交流。
顾鸣只是用余光瞥了眼顾止安，抿着嘴唇没说什么踩下油门往目的地驶去。
顾妈妈的墓地在城西的郊区那一块儿，听顾鸣说，这也是刚知道得病时她要求的，死后希望葬在那儿。
顾鸣当时没点头没答应，只是皱着眉头严肃地让妻子不要这样说，她的病一定会好的。
尽管顾鸣自己也知道，妻子的病不是那么简单吃药化疗就能控制下来的，他这么说只是想让妻子有活下去的信心，也让自己寻求个安慰，他不敢想象妻子离开他的场景……
可没过两年，妻子还是走了。
选择墓地时，顾鸣忽然想到了妻子告诉自己想葬在郊区那块儿的事情……
从市中心开车到城西郊区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期间顾止安都是双手环胸，头靠在玻璃上，望着那不断往后退的风景发呆。
顾鸣偶尔会瞥他几眼，却也不说话。
这是顾妈妈走后，他们第一次和平相处这么长的时间。
顾妈妈走后没多久，顾止安就开始叛逆期了，比别的男孩子早了许多……天天迟到旷课早退，还到处惹事的。顾鸣自己干的职业不允许家里出来这么一个小混蛋，就天天揍顾止安，出一点儿错就拳打脚踢的，想要掰正顾止安的劣根性。
却不想这种棍棒的教育让顾止安彻底远离了他的生活……
顾止安要一个人住时，顾鸣是很反对的。
跟他一起住顾止安就天天闹事了，还混了一帮狐朋狗友，顾鸣不敢想象他一个人住会堕落到什么地步。但他不能退天天在家看着顾止安，就没想到这小子瞒着自己偷偷搬了出去。用从以前就节约下来的零花钱租了个没有窗不透光不通风的地下室。
顾鸣去过那个地方，整个地下室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就无其他了。
顾鸣心里顿时一股无名火，顾止安宁愿住在这种地方也不愿跟他回家……强制将顾止安带回家后，迎接他的就又是一顿毒打，但是顾止安倔强地很，咬着牙愣是不松口。
最后妥协地还是顾鸣，没辙只能给顾止安又找了一个住处，也就是现在的那个小区。
那个小区里保安严密，周围又都是他的同事下属啥的，顾止安住在那儿，天天跟这帮人打交道他还放心一点。
又过了半个小时后，准时到达目的地。
顾止安将后座的东西拿下来，顾鸣便去停了车。
顾止安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迈着步子走到了一处墓碑前。
墓碑上那人的笑眼让顾止安觉得眼睛有些涩，眼眶也顿时红了一大圈。
“妈——”
顾止安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微颤抖着。
他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人，忍耐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顾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顾止安的身后，瞧了眼蹲在地上的顾止安，又瞧了眼照片上保持着和煦笑容的女人。万年冰冷的脸竟然开始融化了，眼神也是少见的带了几分柔和……
眼角的温柔更是想要溢出来了似的。
“妈妈，这里都挺好的。”
顾止安平复了情绪后起身，擦了把自己的脸，低声对妈妈说。
转眼就又是半个月，高一高二也开学了，陆续返校了。
顾止安早早地到学校，偌大的教室也只来了他一个人，将书包塞进书桌里，顾止安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机开始玩起了游戏。
一局游戏结束后，教室里才陆续进来了人。
所有人进来看到顾止安的那一刻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虽说顾止安旷课逃学的次数是少了，但是顾止安这么早到学校了他们还是很诧异的。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作为当事人的顾止安就显得淡定多了，翘着个二郎腿，一副十分快活的模样。
“我的妈——我没看错吧？”
前头传来的惊呼声让顾止安皱起了眉头，这咋咋呼呼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谁了。
顾止安将手机返回桌面，神色不耐地抬眸，果不其然，站在他面前的除了陈让还能有谁？
“安哥，真是你啊？？”
陈让拉开顾止安身旁的位置坐下，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活像见了鬼。
“嗯。”
顾止安应了一声。
“我的妈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陈让掐了把自己的脸颊，痛到差点叫出来，才确认这的的确确不是梦，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吧……
上学期的期末时候，顾止安还说不来学校的，考个试就成了，仗着顾鸣死要面子就肆无忌惮的人不正是顾止安本人吗？
这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顾止安怎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学还这么积极？
陈让开始怀疑人生了，这绝对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顾止安啊……
“你吵死了。”
陈让：“……”
是顾止安没错了，陈让可以确信了。
这语气和嫌弃他的表情跟之前的一毛一样的。
“咋了？安哥，难不成你受什么刺激了吗？还是想要当个好学生了？”
陈让的三连问让顾止安懒得一一回答了，只是瞥了陈让一眼，用十分淡漠地语气回答：“我本来就是好学生。”
“……”
顾止安的回答让陈让微微一愣，随后一手拍桌，一手捂着肚子大笑了出来，要是条件允许，陈让真的会笑的在地上打滚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哥你就别逗我笑了成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止安的太阳穴突突两下，眉梢轻挑，随后微微眯起眼瞧着陈让，半晌才吐出来一句：“班级倒数第一的人没资格笑话我。”
“我，我，我之前还上过班级前四十呢！”
“嗯，我们班就四十二个人。”
陈让：“……”
他顿时觉得顾止安不来学校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每天被顾止安补刀了。
陈让是真的欲哭无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