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成全
屏风上面空空如也，那根藤没了！
地上，残留着一撮土壤，还是湿润的。边上的桌面上很多水，仔细一闻，还有淡淡的香味，是藤上面的露水。
它没了！
它哭了！
卫绮萝伸手，抚过桌上的水，只感觉一股窒息般的痛席上心头，脸色瞬间白透了！
她踉跄了一下，双手撑在了桌上。
浮笙大惊，上前赶紧扶住她，“阿姐，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他很少见到卫绮萝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藤没了。”她的声音十分虚弱，嗓子哑哑的，还有些心慌，“宫桀肯定来过了，他带走了那颗藤……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它弄丢了我很难受很难受。”
就跟宫桀……
哦，不，是晚烨自杀时一样的感觉，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刀子，生生把她的心脏劈成了两瓣。那种感觉，依靠她掌握的医学知识根本无法解释。
她有些晕，顺着浮笙的力道缓缓坐下来，压着太阳穴吃力道，“我休息一下，一会儿去找。”
浮笙和妈妈桑面面相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倒是门口一个小姑娘低低地说了句，“那个、那个东西，公子你想想看，那棵藤……是不是咱们圣殿柱子上的，那个花纹啊？”
浮笙闻言一惊，忽的想起了什么。
是了！
那棵藤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叶子，形状像极了九黎圣殿柱子上雕刻的植物……但那是什么意思？他赶紧招呼那小姑娘，“快，给师父写一封信，问问怎么回事。”
也许，弄清楚这当中的来龙去脉，就能解释卫绮萝现在的状况了。
“哦。”
小姑娘怯怯的应了声，去自己房间写信。
卫绮萝听着他们说话，吃了药休息了一小会儿，感觉呼吸顺畅一些了才问，“你在九黎圣殿见过这种植物？”
“也不是。”
浮笙摇头，“九黎那边虽说很多藤本植物，但是却没有这种。这个……只是在九黎圣殿柱子上雕刻的花纹，刚刚她不说，我都想不起来。”
卫绮萝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绿萝走了进来，“主子，钱取出来了，已经兑换了银票，面额比较小。要帮你送去城外村里吗？”说话说完，就看到卫绮萝脸色不好，顿时急了，“主子，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那么白啊？”
“我没事……你不用出城了。”
卫绮萝摇摇头，也没有多解释什么，扭头对浮笙，“你叫人把这些银票送去城外，交给被烧毁房屋的村民。”
“好。”
浮笙点头，对绿萝，“你守着点阿姐，她身体不舒服。”
“哦。”
绿萝点点头，扶着卫绮萝上床。
卫绮萝躺了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又梦到了晚烨。
他远远地站在一片紫罗兰地里，眼含泪水地看着她，那眼神那么痛，那么痛。
他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血从伤口汩汩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地上的土壤，蔓延开去。
她眉心紧紧拧着，问他，“你……是晚烨吗？”
他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张嘴在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她着急上前，“你刚刚说什么？你先别动，我帮你看看伤口……”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他的时候，他像是一片窗户纸一样，就那样让她穿了过去！
一扭头，什么也没了！
“晚烨！”
“晚烨！”
晚烨……是谁？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浑身冷汗大口喘息，久久无法从梦境中回神。
前方，传来一道熟悉又华丽的男声，“你醒了？”
卫绮萝愣了下，一抬头发现萧无妄就靠在门口，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见她醒来，立即上前扶住她，“阿萝，你怎么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锦缎，他指腹和手掌的温度传了过来，将她彻底从梦境里拽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他的手指很烫很烫，像是要把她的血点燃了一样。
“没事。”
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有些迷惑的看向他，诧异道，“你不在拜月台，怎么来这儿了？”
这个时间，他不应该杀了大梁帝登基，直接在拜月台祭天地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跑到天香楼来了？
卫绮萝想不通。
可他也没解释。
一个字都没说，就直接伸手把她抱在了怀中，宽大的手掌紧贴在她的后背上。他的手掌温暖熨帖，像是火山那么烫，总给她一种要把她身体里压抑的那些潮湿黑暗蒸发出来，催她落泪的感觉。
她鼻子一酸，身上想要推开他，却不知为何又感觉无力。
累。
是发自内心的。
她的身体和灵魂，此时都渴望好好休憩。
对，就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她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便任由他去了。
很累，她把脸靠在他胸口，闭上了眼睛。睡得那么快，不到一分钟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萧无妄紧紧地抱着她，眼眶一片红。
压抑的心疼和复杂情绪袭上心头，他的泪落在了她的发间。这些年、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划过，回头一看，全是进退维谷迫不得已。
“阿萝，你可知……此时我多后悔自己是摄政王、是南军首领，是那大秦皇族的继承人？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便可以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就跟着你一起去南楚，生死由命……”
可他不能。
他走了，无情镇不住南军，也镇不住朝堂。大梁内乱，百姓流离……这些罪，最后都会怪在卫绮萝头上。
别看现在百姓们那么拥戴她。
一旦大梁真的乱了，让他们陷入水深火热当中朝不保夕，他们回头就会想：这一切，都是卫绮萝造成的。如果她没来大梁，没掀起那么多腥风血雨，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他不跟着她去南楚，并不只是因为她担心的那个原因。他不怕死，甚至愿意为了她豁出性命。可她……承受得住吗？
祁长卿出事，尚且让她如此悲伤。
若他、若陌陌、若糖糖出事了呢？
她又该怎么办？
他权倾大梁多年，威震天下多年，一直都是强大的代名词，可此时此刻，他却感觉自己又弱又无能，面的这样的困局居然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他喉咙滚了滚。
紧拥着她，怕她消散，又怕她心碎。怕她一去无回，又怕她被困在金丝笼当中疯魔。
“阿萝，古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心拂乱其所为……本王，愿你历经千帆，有朝一日归来如日中天，万众瞩目，再无人可以遮掩你的锋芒。”
天空很凶险。
但他知道，困在笼子里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