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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一辈子不变的誓言(1 / 1)

夜里睡觉的时候,苏苏纪做了个恶梦。

她梦见自己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冬天夜里,穿着破烂的衣服,光着脚丫,独自一个人在大街上流浪着。

天空上飘着雪,纷纷扬扬,下得很大。没一会儿,地面上全是雪。那些雪花,也大片大片的落在苏苏纪头上,身上,把她的头发还有身上的衣服,染成了一片雪白。

苏苏纪一边走着,一边冷得直打哆嗦,双手放到嘴边,不停地呵着气,可呵出来的气,却是冰凉冰凉的。

她又冷,又饿。

最后,她走累了,在一座豪华房子旁边的一个墙角里蹲下来。梦中,苏苏纪看到小小而瘦弱的自己,蜷着双腿,身子缩成一团。她像了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火柴,划了一根又一根。

在火柴燃起来,发出亮光的瞬间,苏苏纪看到了妈妈。

妈妈远远地朝她招手,笑着说:“小纪,快过来啊!快到妈妈身边来!”

苏苏纪惊喜交集,刚想拔腿朝妈妈跑过去,不想这个时候,亮光没了,妈妈不见了,四周围又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苏苏纪又再掏出另外一把火柴,又再划了一根又一根。

火柴燃起来,又再发出亮光。这次她不但看到了妈妈,还看到了姓程的男人——那是她爸爸。他们朝她走了过来,疼爱地说:“小纪,快过来啊!到爸爸妈妈身边来!”

苏苏纪咧开嘴,很快乐地笑了起来,兴奋朝他们扑过去。这个时候,亮光又没了,爸爸和妈妈不见了。

周围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苏苏纪什么也看不见。

她慌失措地睁大眼睛,恐怕,苍凉,无助,沮丧,绝望,仿佛虫蚁一样,吞噬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有冷风,透过薄薄的衣衫,“呼呼”的穿过身体,一点点地渗透了骨髓,寒冷而刺骨。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苏苏纪嚎啕大哭了起来:“你们在哪儿呀?”

没有人回答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苏纪梦到天亮了,可她缩在墙角里,一动也不动——原来,她死了,因为又冷又饿,所以死了。

太阳升起来了,那明媚的阳光,落在苏苏纪僵硬的尸体上,苏苏纪的手里,捏着一把烧过了的火柴梗。

苏苏纪哭了。

哭得稀里哗啦的,很无望,很悲凉地哭。她一边哭,一边狂叫着:“爸爸妈妈,你们不要离开我呀!爸爸妈妈,求求你们,不要离开我!你们离开我了,我怎么办?”

哭着叫着,便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苏苏纪看到程一飞站在床口,默默地看着她。而她,一头一脸全是冷汗,单薄瘦弱的身子不停地哆嗦着,无助得就像秋天里挂在树上最后一片的枯叶。

苏苏纪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河水一样,不停地流。她一边哭,一边从床上爬了起来,不顾一切扑身抱了程一飞。

紧紧的抱住。

“程一飞,我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他们不要我了,我在这个世上除了你,一个亲人也没有了!程一飞,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把我赶出门去!我不要做卖火柴的小女孩!我不要!”

苏苏纪滚烫的热泪,落到了程一飞的身上,他那件白色的t恤衫湿了一大片,几乎要穿透他的肌肤。

苏苏纪的眼泪,让程一飞软化,也让程一飞难过。他默默地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温柔地拍着。他说:“我不会赶你走,我答应过爸爸,我要好好照顾你!”

“程一飞——”苏苏纪抑起头来,小小的脸上挂着晶莹的眼泪:“你说话要算数。”

“我说话一定算数。”程一飞说。

苏苏纪破涕为笑,孩子气的伸出手尾指:“程一飞,你要和我拉勾。”

程一飞伸出了手尾指,与她拉勾。

两人异口同声:“拉弓,放箭,一百年,不许变!”

开弓是没有回头箭,表示不能反悔的意思。拉勾是两个人小手指相互勾着,大拇指相对——这通常是小屁孩许诺的一种方式,表示这个诺言的真实性,一辈子不变的誓言。

过了一天,姓程的男人和姓苏的女人遗体火化,程一飞带着苏苏纪去殡仪馆,两人穿了一身白,神色悲哀站在火化炉外面等。

黄昏时刻,太阳慢慢下山去,妖娆的夕阳,有一种堕落绝望的美丽,风轻轻地吹过,清凉而幽深。不远处,有一股浓烟,直冲云宵,然后在半空中,又渐渐的散去。

暮色苍茫,程一飞和苏苏纪的心情都十分的沉重。

后来,苏苏纪抱了程一飞,悲痛欲绝地嚎啕了起来——从此,她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此,她要和程一飞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相依为命。

十三岁的苏苏纪,并不是一个乖驯的女孩子。

叛逆得一塌糊涂。

像了个小太妹。性格古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竖起中指,开口闭口三字经,一不高兴就叉了腰,泼妇骂街那样,尽是问候人家的祖宗十八代。而且,她不爱学习,成绩很差,逃课,打架,谈恋爱,抽烟,还跟一帮坏小子坏女孩子一起,混江湖,学着电影上的样子,讲义气,结拜兄弟姐妹,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苏苏纪的小男朋友,是一个社会青年。

满脸青春痘,一点也不好看,有着狭长的眼睛,邪气的笑容,带着一股很匪气的危险气质。他十七八岁的样子,把头发染得蓝蓝绿绿,左耳还打了耳洞,戴着三个耳环。

苏苏纪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在放学的路上,他突然跑过来,拦住了她,眯了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对她说:“嗨,小美女,要不要去喝奶茶?哥请你!”

苏苏纪刚上初二,中学生打扮。

穿着干净的白色蓝边的校服裙,白色的球鞋,侧分界的头发在脑后扎了条马尾,人很瘦,身体还没长开来,像了一根没有营养的豆芽菜。

但她很漂亮,是小小的美人胚子。长长的眼睫毛像扇子般,一双大眼睛水灵灵,鼻子高而挺,略厚微微向上翘的小嘴唇,下巴尖尖,扫眼看去,五官有几分像刚出道时的张柏芝。

有人请喝奶茶,不喝白不喝。

于是,苏苏纪跟了那个叫林小南的男生到奶茶店,喝了八块钱很大杯的珍珠奶茶。珍珠奶茶很甜,直甜进苏苏纪的嘴里,然后滑进心里。

林小南也喝着八块钱很大杯的珍珠奶,一边说:“小美女,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苏苏纪嘻嘻笑:“好。”

为什么不好?

有男孩子喜欢,是一件令人很开心的事,证明她魅力无限。

从奶茶店出来后,林小南开了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搭了苏苏纪去兜风。林小南把摩托车开得飞快,横冲直撞,飞车党一样,如港台片里给人追杀的通缉犯兼亡命之徒。

一股清爽凉快的风吹过,不停不遏地落到了苏苏纪的脸上,仿若刀子轻轻的刮过一样。

苏苏纪兴奋地大声尖叫了起来,一边仰起了头,闭上了眼睛,学着《泰坦尼克号》的女主角经典动作,很花痴的张开双臂,迎风招展。苏苏纪立马便有了一种险如临渊的心荡神驰,仿佛,天上人间的感觉。飘渺,窒息,癫狂,紧张,惊险,刺激,走钢丝绳一样的险象环生。

“开心吗?”林小南问。

“开心!”苏苏纪说。

“快乐吗?”林小南又再问。

“快乐!”苏苏纪又再说。

林小南眯起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哈哈”大笑,那尖利的笑声,一下一下的,在风中飘浮了起来,也一下一下的,飘进了苏苏纪的耳朵。突然间的,一种致命的引诱——仿佛在玩火,偷偷摸摸的,又危险,又刺激,又疯狂的引诱,便在苏苏纪的心里,一点点的漫延开来。

之后林小南带苏苏纪去游戏室玩游戏。

林小南喜欢玩刺激的大型战争游戏,充满着血腥气氛,硝烟弥漫,浴血杀敌,见人杀人,遇鬼杀鬼,而自己,则是不见天光的幽冥战士。

苏苏纪看了他玩一会儿,兴致勃勃:“我也玩。”

她是一枚新手。

所有的游戏新手都是一个样,战战兢兢,笨手笨脚,胆小如鼠。游戏中,苏苏纪一直猥琐地跟在林小南身后,敌人来了,便远远的躲开去,敌人杀过来,则用了林小南的身体当盾牌。

林小南无处可逃,只能“英勇就义”。

这倒也罢,偏偏林小南“牺牲”后,苏苏纪别说为他“报仇”,就是自身也难保,也没过多久,也跟着“死”去。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林小南便生气了:“你别老缠着我呀。”又再说:“你勇敢一点行不行呀?你真没用!敌人来了,你只懂得逃之夭夭,你应该奋勇杀敌呀,杀死一个算一个!”

“杀不过怎么办?”苏苏纪问。

“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林小南读书不多,想不到却冒出了一句莎士比亚台词。

苏苏纪好胜之心被挑起了,白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你等着,我就不信,我不能杀了你!”她又再说:“我今晚不把你杀了,我就不叫苏苏纪!”

要“杀死”林小南也不容易。

他是“战场”老手,脑筋灵活,身子敏捷,没有苏苏纪这个“包裹”在身边拖后腿,便像了东方不败,所向无敌,杀人无数,走到哪儿就能让哪儿血流成河,而他自己却亳发不损。

“哈哈哈!”他得意忘形,仰天长啸:“老子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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