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混混互相看了一眼。
警察来了,可不是好玩的事儿。
把头发染了又是红又是黄又是蓝的小混混,捂住了还在滴血的头,悻悻然。他说:“算你们运气好,踩了狗屎运!哼哼哼,下次让我们再遇到,定会不放过你们!”他一挥手:“兄弟们,走!”
小混混们撒腿跑了。
没一会儿,就跑了无踪无影。
小混混走后,苏苏纪呆呆的,头脑一片空白,不晓得反应——还真的别说,她还真的给吓坏了。最后还是孙亦然走到她跟前,解下外套,披到她的身上,她的上衣扣子被刚才那几个小混混撕得掉了几颗,白色的胸衣露出来了,虽然春光还没乍露,到底不雅。
苏苏纪回过神来,不禁“哎呀”了声,顿时脸红耳赤,扯了扯孙亦然的外套,不禁一阵窘相。
孙亦然虽然才十六岁,可十六岁的小男人,也是男人是不是?
孙亦然望向苏苏纪。
苏苏纪也望向他。
十六岁的少年,目光总是清澈的,清澈得如浸在水中的玻璃球。两人互相看了好一会儿后,孙亦然突然咧嘴,笑了:“干嘛?没见过帅哥呀?这样色迷迷地看着我?还看了好半天目光都不肯移开去。”
苏苏纪一张脸,又再次的热辣辣地红了起来。她很没好气,“呸”了声说:“谁色迷迷地看着你啦?小屁孩,懂些什么?真是的!”
“我十六岁了。”孙亦然很不满:“早已不是小屁孩。”
苏苏纪懒得和他在这个问题纠结下去,板着脸孔,教训他:“你这个人真是的,都十六岁了,一点事也不懂,怎么又再闹事打架?你一天到晚老是闯祸,也不怕你爸爸妈妈担心。”
“我爸爸妈妈才不担心,他们懒得管我。”孙亦然不以为然。
“胡说!”苏苏纪瞪了他一眼:“你爸爸妈妈怎么不管你?”
“苏苏纪——”孙亦然不服气,顶嘴:“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爸爸妈妈,你怎么知道他们管我?”
“叫我姐姐!”苏苏纪又再瞪他一眼。
“苏苏纪!”孙亦然嬉皮笑脸。
“叫姐姐!”苏苏纪说。
“苏苏纪!”孙亦然坚持。
“一点敬老的精神也没有!”苏苏纪无奈,骂他:“难道叫我姐姐,会死呀?真是的!”
孙亦然看她,抑起头,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苏苏纪,你还真有趣——”话音还没落,忽然“哎哟”一声大叫了起来。
苏苏纪唬了一跳,连忙问:“你怎么啦?”
孙亦然嚷嚷:“我的头好像伤了,好像出血了。哎哟!”
苏苏纪看了过去。
可不是?孙亦然左边的额角,起了一个大包,估计是刚才给摔伤的,大概大笑了,力度过大,牵动了额头上的神经,此时便有血透出来。苏苏纪连忙拿过包包,要找纸来给孙亦然擦额角上的血。可翻遍了整个包包,没找到纸巾,倒是找到一包只用了一半的护舒宝。
苏苏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护舒宝拿了出来。
她取出一贴护舒宝,拆开了包装纸,用护舒宝把孙亦然额头上的血,一点一点擦干净。护舒宝的吸血功能,要比纸巾好得多。不想孙亦然这家伙,不但不领情,还瞅着苏苏纪,咧嘴笑,鬼鬼祟祟那样的说:“原来卫生巾,用途真不少,不但可以女用,还可以男用。”
苏苏纪很是尴尬,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解释:“没有纸巾了嘛,卫生巾也是一样的。”
孙亦然眨眨眼睛,嬉皮笑脸地问:“如果警察一会儿来了,看到这血红的卫生巾,能不能够猜出来,这血,是来自我额头上的伤口?”
“警察又不会来。”苏苏纪低声地嘟哝了声。
“什么?”孙亦然不明白。
“我没打110!”苏苏纪说:“刚才情况那么紧急,我哪里还想起打110嘛?”
孙亦然微微眯起了一只眼睛,吊儿郎当地看着她——他额前一缕长长的碎发,斜斜地挡住了另外一只眼睛,不知道那只眼睛眯了没有。然后,孙亦然歪着嘴,笑了:“苏苏纪,你倒挺聪明的嘛,居然懂得声东击西。”
苏苏纪看他一眼,哼了声说:“我当然聪明,还用你说?”顿了顿,她又再说:“你回家还是回学校?我给你找的士去。”
“太晚了。”孙亦然说:“学校宿舍进不去了。”
“那回家吧。”苏苏纪说:“你家住哪儿?”
“我不回家!”孙亦然吊儿郎当说。
“不回家你去哪儿?”苏苏纪看了他一眼。
“今晚我去你家。”孙亦然嬉笑:“睡你家沙发。”
“不行。”苏苏纪一口拒绝。
“为什么?”孙亦然巴眨眼睛问。
“你不回家,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苏苏纪说。
“我这样回家,他们更会担心!”孙亦然耸耸肩。
“总比不回家的好。”苏苏纪坚持。
“我妈到巴黎看时装秀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孙亦然说:“我不想回家,家里冷冷清清,一点人气也没有。”
“你爸爸呢?”苏苏纪问。
“我很少见到我爸,他整天忙忙忙,偶尔见到他,也说不出两句话。有一个哥哥——呃,不是亲哥哥,是我父母在美国收养的。”孙亦然说:“他最近刚从美国回来,还没上班,整天不是研究公司动态就是出去跟朋友见面吃饭什么的,他更是懒得管我。”
孙亦然是青春叛逆期,你让他向东,他偏要往西,让他坐,他偏要站,这叫青春无悔。
苏苏纪想,当年她遇到程一飞,程一飞也是孙亦然这个年龄。本是青春叛逆期,但为了她,放弃了自我,担当一个好哥哥的责任。
是,程一飞是她的哥哥。
好哥哥!
孙亦然歪头,吊儿郎当的瞅着苏苏纪,嘻嘻笑,很无赖的说:“苏苏纪,如果你不同意让我去你家,那你把我扔在这儿好了,我宁愿睡大街头,也不愿意回家去。”
苏苏纪气结:“你威胁我?”
孙亦然直言不讳:“嗯。”他伸伸舌头,很理直气壮地说:“苏苏纪,你救了我两次,不妨再行行好,再救我一次吧。这叫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又叫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家伙,苏苏纪真的拿他无法子。
就像当年,程一飞拿她无法子那样。
苏苏纪无奈,只好把孙亦然带回家。一进门口,孙亦然就把自己扔到沙发上去,他大咧咧的说:“苏苏纪,我肚子好饿,你这儿有什么吃的东西?”
苏苏纪打开冰箱:“有面条,我给你煮。”
“除了面条,没有别的?”孙亦然问。
“没有。”苏苏纪说。
孙亦然皱着眉头说:“我最讨厌吃面条。”
苏苏纪说:“要不,我做你做鸡蛋饼吧。”
鸡蛋饼是苏苏纪以前跟程一飞学的。伊宝儿搬走后,苏苏纪一个人无聊,常常做了鸡蛋饼,然后抱着小猫咪“程一飞”坐在露台里,望向天上的月亮星星,一边吃鸡蛋饼,一边想程一飞。
苏苏纪给孙亦然做鸡蛋饼。
孙亦然站在厨房门口,交加双臂,吊儿郎当的看她。苏苏纪边做鸡蛋饼边问:“小然,你怎么得罪刚才那几个小混混的?”
“我没得罪他们。”孙亦然一副不在乎的表情说:“我刚从酒吧唱歌出来,然后遇到他们,再然后不小心,无意中撞到了他们其中一个,三两句不合,就这样打起来了。因为敌众我寡嘛,我就来个三十六计,跑为上计了,谁知他们穷追不舍,要对我赶尽杀绝。”
苏苏纪不可置信,张大嘴巴:“什么?你跑到酒吧唱歌?你也喜欢唱歌?”
孙亦然没注意那个“也”字,“嗯”了声,然后他一脸愤慨说:“我做梦都想做歌星。可我妈说,做歌星有什么好?”他学着他妈妈说话语气:“别看他们表面风光,可他们的艰辛,你可知道?能成名的,又会有多少个?很多不成名的歌手,只能在社会的低层苦苦挣扎,甚至堕落。不,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对不会让你做那不实际的歌星梦,白白浪费时光!”
“那你爸呢?”苏苏纪问:“他也反对你做歌星?”
“反对!”孙亦然说:“他认为我是不正业务,尽会异想天开!我爸妈总是干涉我,我无论做什么,他们都是反对。丫的,为什么我的人生,不能让我作主?他们凭什么管我?”
“因为你是他们的儿子!”苏苏纪说。
“我宁可不要做他们的儿子!”孙亦然愤然嚷嚷。
“做不做他们的儿子,这可由不得你作主。”苏苏纪看了他一眼。有父母关心,呵护,这可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儿。
可是这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
孙亦然看到鸡蛋饼做好了,把刚才的话题抛到一边去,一阵欢呼:“真香!看上去好好吃哦。”他拿起筷子,顿时狼吞虎咽,边说边说:“真的好吃!苏苏纪,你这鸡蛋饼,做出了空前绝后的水准,还挺美味的哈。”
苏苏纪没好气:“你就会贫嘴。”
孙亦然嘻嘻笑,又再说:“苏苏纪,你厨艺这么好,长得又这么漂亮,看来你有做良妻贤母的潜质。”
长得漂亮也是做良妻贤母的一部分?苏苏纪不禁失笑:“你小屁孩,懂些什么?”
孙亦然不满,嚷嚷:“苏苏纪,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怎么你就记不住?苏苏纪,我再说一遍,如果你再记不住,我真的要生气了!苏苏纪,你听好了:我,孙亦然,今年十六岁了,不再是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