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纪没等多久,程一飞的助理到来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有着圆圆的脸,剪了一个齐刘海,愈发显得一张脸如满月。邓雪梅并不漂亮,甚至可以说长得平庸,但她眉目安静,说话温和,颇有亲和力。
她一见到苏苏纪,顿时绽开了笑容:“你是小纪吧?你好,我叫邓雪梅,一飞哥的助理。”她瞧瞧苏苏纪,又再笑着说:“小纪,你长得真漂亮,难怪叶眉姐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说她见过你两次,长得很美,很清纯,就像金庸笔下走出来的小龙女一般。原本我还以为是叶眉姐夸张,如今一见,果然是真的。”她的嘴巴倒甜。
苏苏纪问:“叶眉?”
邓雪梅说:“是啊叶眉姐,怎么啦小纪,难道一飞哥没跟你说起她么?”
苏苏纪摇头:“没说。”
程一飞没跟苏苏纪说过叶眉,但她见到她两次,而且两次程一飞都在苏苏纪身边,一次是在乌镇,她跟拍mv,另外一次是在北京一家珠宝店,程一飞给苏苏纪买生日礼物,刚好遇到她。
邓雪梅不解,眨了一下眼睛说:“小纪,一飞哥没有告诉你么?”
苏苏纪纳闷:“告诉我什么?”
邓雪梅一脸的神秘,凑近苏苏纪,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小纪,因为你是一飞哥的妹妹,所以我才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要不传了出去,给狗仔队知道了就不好了。小纪我对你说,一飞哥跟叶眉姐在一起有好些日子了,当初一飞哥为了叶眉姐才从北京到上海到发展,两人谈恋爱搞地下情呢,为了不影响彼此的事业,因此都没张扬出去。”
苏苏纪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真的?”
邓雪梅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苏苏纪一脸灰败。
程一飞,真的和叶眉在一起?
怎么可能?苏苏纪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待见到程一飞,她要问个清楚明白!非在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邓雪梅安排苏苏纪在一家靠近外滩的五星级酒楼住了下来。
站在第10楼的客房中,透过落地玻璃窗,可眺望令人屏息的外滩壮丽景致。外滩位于黄浦江畔,曾经是上海十里洋场的风景,周围还有位于黄浦江对岸浦东的东方明珠,正大广场等地标景观。
夜幕来临,华灯初上,苏苏纪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外滩,各栋建筑物上灯光辉煌,一座座犹如水晶宫似的,美不胜收。
但苏苏纪无心欣赏。
她的心情烦闷,被一种说不出来的窒息感所笼罩着。
苏苏纪抑起头来,望向天上的星星。这个时候,半个月亮连滚带爬升了起来,月色非常的宁静而清凉,皎白的一片,大大小小忽明忽暗的星星,点缀着整个夜空,苏苏纪在窗口前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月沉星落,夜色转移,可她一点困意也没有。终于,苏苏纪找了件衣服披上,也不管夜有多深,便出门去了。
上海是一个纸醉金迷,让人迷离的城巿。
它很大,大到无边无际。
苏苏纪毫无目的,像了个孤魂野鬼的在上海的午夜街头,走了很久很久。随着夜色深浓,原来人来人往的大街头,行人渐渐稀少,忽然变得很安静,空荡荡的,有一种空灵妖娆的味道,恍惚之中,像上了梦中的天堂。
路边两旁的街灯,遥遥的亮着,把苏苏纪孤独的影子,映了在地上,在路灯不及之外,甚至还听到有人对她吹了口哨。
后来苏苏纪累了,折回头,沿着旧路走回去。
然后,在她住着的酒楼附近的另外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苏苏纪意想不到的看到了程一飞。尽管程一飞伪装得极好,头戴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虽然是在午夜里,却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镜,把他的一张脸盖得密不透风,但苏苏纪还是一眼把他认了出来。
程一飞的身旁,是一位身材喷火,且又高挑的女子,一张很美艳的脸孔,化妆得红是红,白是白,也是黑色棒球帽,一副超大的墨镜,但苏苏纪却知道她是谁,她见过她,她是叶眉,程一飞的绯闻女星。
程一飞和她相拥着,亲密无间的进了那家五星级酒店。
原来,邓雪梅说的是真的,程一飞真的跟叶眉在一起了。苏苏纪呆呆的看着,如五雷轰顶,一瞬那,便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
过了很久很久,苏苏纪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起了手机,拨打了程一飞的电话。电话只“嘟嘟”的响了两下,程一飞便接了,他在电话那边说:“怎么啦小纪,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苏苏纪尽量的把声音放平静,可还是忍不住的颤抖:“程一飞,你如今在哪儿?”
程一飞说:“我在深圳呀,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在深圳演出呢。”
程一飞,他真的是在深圳演出?苏苏纪希望她眼花了,她希望她是看错了,她希望程一飞此时此刻真的是在深圳演出。可是,苏苏纪骗不了她自己,她知道她没有看错,刚才那个人真真切切的是程一飞,她怎么会把程一飞认错了呢?程一飞就是化成了灰,苏苏纪也能把他认出来。
苏苏纪拿起手机,再一次的拨打了程一飞的手机号码。
手机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了,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你是谁?怎么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
这声音是叶眉的,苏苏纪认得,她不回答她,而是问:“程一飞呢?”
叶眉“咯咯”地娇笑:“他在洗澡呢。”接着,苏苏纪在电话中听到她喊:“亲爱的,你有电话,要不要听?”
苏苏纪又再听到一阵水响的声音,夹着程一飞含糊不清的说话声:“挂了它。无论是谁打来的,都说我不在。”
然后,电话便挂了。
苏苏纪再打过去,那边已经关机了。
苏苏纪站在路边,哆嗦了好久。她感觉到她的心一片片地撕痛着,一片片地裂干着,她甚至还听得见那种破碎而又绝望的声音,仿佛如撞击在玻璃杯里的冰块,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受。
一阵阵风迎面而来,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一下接一下地抽打着苏苏纪的脸,热辣,疼痛,但有什么,是比她的心更疼痛的呢?
苏苏纪就这样呆呆地站着,忽然觉得冷,籁簌地发着抖,冷意一直从脚底升起,一直冷到心里。
苏苏纪站在酒楼对面的马路上,整整守了一个晚上。
她要再一次的证实,她才会完全死心。
如今,苏苏纪的心已死了一半了——程一飞,他早已知道他跟苏苏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难道,他心里早已没有了她?难道,他真的爱上了叶眉?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苏苏纪站了很久很久,全身都麻木不仁了。天刚蒙蒙亮,程一飞和叶眉终于出来了,两人头戴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镜,把一张脸盖得密不透风,他们一前一后走出酒楼,装作了莫不相干的样子,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也许,激情后的他们,意识清醒了,所以要顾忌一点,怕被记者看到,会上当天的娱乐头条;又也许,他们不过是一时之兴,一时偷欢而已,天亮之后,便各奔前程——就像了现在很多大都市人的情感生活,空虚,茫然,物质条件遂渐丰裕起来,精神世界却仍然贫穷的现代人。
戏子也是人。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程一飞——”苏苏纪走了过去,冲到程一飞跟前,叫他。忽然冲了上前叫他。
程一飞看到一脸灰败绝望而憔悴的苏苏纪,像是吓了一大跳,失声:“小纪?”
苏苏纪的眼泪早已流干了,一滴滴再也挤不出来了。她定定地看着程一飞,就那么的看着,看着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这个令她念念不忘的男人,这个令她肝肠寸断的男人,为了他,她甘愿放弃一切,甘愿丧失自我,甘愿一无所有。但,他辜负了她,他爱上了别人,还欺骗了她,明明在上海,却不愿意见她,欺骗她说在深圳演出。
程一飞又再问:“小纪,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苏纪很平静地说:“我在这儿站了一个晚上了。”
叶眉走了过来,她亲热的挽了程一飞的手臂,一边歪过了头,当了苏苏纪不存在似的,娇滴滴地说:“亲爱的,一会儿你还有个记者会呢。要拍电影了,有什么喜悦要和你的粉丝们分享呢?”
是,苏苏纪没有听错,她叫程一飞:亲爱的。
一种万念俱灰的悲凉,虚弱地从苏苏纪的后跟窜到脑后。苏苏纪的脸孔,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锺,五孔流血,金星直冒。终于,苏苏纪到底按捺不住,冲了上前去,像十二年前,第一次见到程一飞那样,仿佛一只野蛮的小野兽,咆哮着扑向程一飞,对他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又是肘击,又是膝顶,怀着血海深仇一样。
程一飞站在那儿没动,任着苏苏纪发泄。
后来,苏苏纪拿起了程一飞手臂,低下头,狠狠地,极为野蛮地咬下去。用了啃骨头的劲,使了很大的力气,咬得真的是狠,狠到她的嘴巴,很快有了一股咸咸的腥腥的味道——程一飞的手臂,被她咬伤了,渗出了血。
苏苏纪此时的神态,有一种凄厉的绝望,在扯打程一飞的同时,她的心无法抑止地疼,柔肠寸断,那张小小而苍白的脸上,有着无限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