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栀站在原地,目睹那辆车缓缓离开,浑身冰凉。
十年的陪伴,结束的时候本该很盛大,可真正离开的时候,连丝毫预兆都没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撤出她的世界。
脚下仿佛有千斤重,步履缓慢的回到车上,像是行尸走肉,连魂都不知道飘去哪里了。
好不容易拖着身体回家,盛南栀彻底病了过去。
人在失去很珍贵的东西时,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保护机制自动反应,注定要病一场,而且是病来如山倒。
她也不知道自己昏天黑地的睡了多久,不想睁开眼睛,嗓子哑了,难受的连呼吸一下都疼,身体像是被放进油锅里烹炸,反复煎熬着。
喉咙干渴,像是一条快要枯竭而死的鱼。
朦胧中,她又做梦了,梦到去盛世的那天,梦到她当时并没有目睹着那辆慕尚离尘而去,而是走到车窗前,眼神清而透彻地淡淡看着里面。
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可作为被抛弃的那方,当时到底是放不下那份骄傲。
副驾驶上的盛乐察觉到有人靠近,疑惑的扭头,看到她时,弯着眼睛笑了笑,“姐姐,你怎么来了盛世,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这里呢。”
盛南栀没说话,她看向林洛时。
梦里的林洛时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那一瞬间充满了慌张。
盛南栀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期待什么,她总觉得不该就这么结束的,“洛时,你知道我来盛世干什么吗?”
林洛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瞬间收紧,眼里仿佛起了一层雾气,朦胧看不真切。
就连在梦里,她都看不懂他的眼神。
他好像背负了许多,也隐忍了许多,只不会再与她说了。
“我来求我爸,求他把你留给我。”
她沙哑的说道,眼眶瞬间就红了。
话音刚落,林洛时就转头,目光安静的看着她。
他眼里的雾气缓缓散去,变得明朗,就和初见一样,“南栀,永远别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个字,你不需要求任何人,我不值得,也不会有男人值得。”
我不值得,也不会有男人值得,南栀你是骄傲的。
盛南栀想要伸手去抓住他,那辆汽车却越来越远,最后淡出了视线。
“水……”
她遵循着生存的本能,这么喊了一声,嗓子哑的快说不出话,脸色也苍白的可怕。
有人扶住了她,给她喂进了一点儿水。
盛南栀没有醒,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差点儿夺去她的性命。
昏沉间,有人每天按时给她喂一些流食,给她打针,吃药。
等彻底醒来,看到记忆中只见过一次却依旧熟悉的天花板,还以为时光倒流了,倒回到她不管不顾离开盛家却撞了秦归衍车的那个晚上。
“为情受伤的盛小姐,可终于醒了。”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听到这欠扁的语气,忍不住扭头看了过去。
边关月和秦归衍就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两人的中间摆着一个棋盘。
秦归衍坐得很端正,背影如松柏般挺直,令人赏心悦目的白皙指尖上正捏着一颗棋子,眉眼清淡,不染烟火气。
另一个人就懒散随性多了,只撑着一只手,慢悠悠的拨拉着棋子。
真是奇怪,明明这人对象棋一窍不通,为什么秦归衍愿意跟他下棋呢,而且看这样子,似乎一点儿都不嫌弃。
盛南栀缓缓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她睡过去之前,记得是在自己的公寓,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明园。
外界传言中进来一次难如登天的地方,短短一个月内,她这是第二次来了。
盛南栀掀开绸被,起身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换了一身衣服,现在穿的这件白色睡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件。
她的嘴角抿了一下,脸色瞬间红了。
边关月扫了这边一眼,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淡淡挑着眉,“盛小姐,你这一昏迷就是半个月,我只能请了专业的女佣过来照顾你,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归衍,人家为你可是破例了,以前这明园,寻常外人是进不来的。”
是的,上次在明园主宅,似乎也就只看到了管家和秦归衍两人。
佣人们似乎都自动在外面,打理庭院花木。
“我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睡了太久,她的声音十分沙哑,甚至有些粗噶。
“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边关月笑了瞄了眼她,发觉是真没印象,才道,“我给你打电话,但没人接,就去了你的公寓,发现你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那样子估计烧了一两天了,如果不是发现及时,这会儿你可能要在下面看我们下棋了。”
事实上他见到那时的盛南栀,也吓了一跳,整个公寓半点生气都没,御景华庭那地方人来人往,嘈杂不适合养病,想来想去,整个洛城还有哪里比得上明园环境优越,正好他也借着这个机会过来,忙里偷闲。
盛南栀抽了抽嘴角,算起来也就见了两次,他们并不熟吧?而且他怎么能进入她的公寓?又是哪里来的钥匙和密码?
偏偏这人说的这么熟稔,居然让她不好反驳,毕竟人家是真的救了她的命。
她想要下床,然而双脚刚沾到地上,就腿软的差点儿跪下去。
她的身体,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么差了,浑身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边关月摇了摇头,嘴角勾了勾,“都说盛小姐花心多情,不像是会为情所困的人,没想到外界的传言都是假的,你这昏迷了半个月,恐怕还不知道洛城发生了什么吧?”
她确实不知道,下意识扭头,在床头发现了自己的手机。
刚想伸手去够,边关月就缓缓开口了,“一个星期之前,林家宣布取消和你的婚约,转而和盛家二小姐订婚,订婚宴办的很盛大,那天整个洛城的媒体都候在大门边,想拍到你的照片,想看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可盛小姐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所以现在外界传言,你为了林洛时,割腕自杀了,并且目前正在抢救当中。”
边关月一边说,一边瞄了瞄坐在自己对面的秦归衍。
他对这些八卦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清隽的眉眼分好都没动过。
无趣。
下棋哪有逗小姑娘有意思啊。
边关月状似叹了口气,慢悠悠的开口,“其实媒体们说的也没错,盛小姐你现在的样子,和自杀也没什么两样。”
盛南栀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些消息,取消婚约,订婚?
原来在她昏迷的时间,婚约就已经取消了,不仅取消了,还如此迫不及待的和盛乐订了婚。
回过神来,她才发觉自己正坐在地上,因为铺了厚实的编织地毯,才没有感觉。
她一语不发,将手收了回来,撑着床沿,回到床上去坐着。
对于她的冷静,不止边关月觉得意外,连秦归衍都往这边看了一眼。还以为以她一贯不依不饶的性子,应该现在杀回盛家去要一个说法呢。
边关月看盛南栀许久不说话,忍不住往秦归衍的身边靠了靠,“我是不是把人刺激的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