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男人,被当众这么拒绝驳了面子,已经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而且因为盛南栀反击的那一下,他的脸颊已经肿成了猪头。
反观盛南栀,淡淡的抱着胸,嘴角漾出一抹讥讽的轻蔑,依旧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盛家大小姐。
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慢,让男人越发气急败坏,“盛南栀!你他妈拽什么?不就是一个被人丢掉的破鞋!等盛家垮的那一天,老子要你哭着求我!”
她现在的底气,不都是盛家给的吗?
现在盛天祥糊涂,将盛世交给了盛源,她盛南栀还有多少风光的日子?
等着吧,等她摔下来,他要狠狠的玩弄她,让她为今天的羞辱付出代价!
盛南栀冷笑,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恶意中伤的话我先录下了,和先前的行车记录仪录像一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留着去跟警察解释吧。”
说完,她大踏步的走进了商场,没再搭理对方。
上一次给盛天祥买礼物,还是十几年前。
自从妈妈去世后,孟秋梅进门来,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也就忘了这个日子。
事实上,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正眼看过那个是她父亲的男人了。
进门直接去了常去的专柜,最后在导购的推荐下随便挑了一款男士袖扣,大致觉得这个比较适合,也就让人包好付了款。
盛南栀心知肚明,有了刚刚那个插曲,今晚去了盛家,糟心事儿只会更多。
因为车已经被保险公司的人开去维修检查,她随意打了个出租返回公寓,到车库开了辆更显眼的法拉利出门,管它什么鸿门宴,至少气场上一定不能输!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了顿,抬手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家里的保姆,大概没想到会是她,愣了一下,盛南栀虽然搬出了盛家,但还是有这个家里的钥匙的,怎么不自己开门进去?
盛南栀没心思揣测她的想法,抬眼看去,发现客厅里坐着盛天祥,孟秋梅,还有盛源盛乐两兄妹,估计人家已经想好了怎么给她穿小鞋。四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和有她在场时的压抑沉默截然不同,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突然停下脚步,将礼盒往旁边一递,“麻烦帮我把礼物转交一下吧。”
“大小姐,那您……?”佣人面上一惊。
“就说我来过了。”盛南栀嘴角弯了弯,有些自嘲。兴许没了她在,盛天祥也觉得眼不见心不烦,更能过一个舒心的生日。
再说孟氏母子已经全副武装的等着收拾她,这个时候撞上去,不就是撞了人家的枪口?
还不如让他们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憋屈死算了。
递了礼物,毫不犹豫转身往大门口走。
刚下台阶没几步,就看到了下车的林洛时迎面而来。
盛南栀没有想到,订婚的事情过后,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愣怔不过一瞬,她神色浅淡,心里更是冷清,目不斜视的从他的身边走过,脚步都不曾顿一下。
相伴了十年的人,在错身的这一瞬间,好像彻底的变成了陌路人。
林洛时听到身后走远的脚步声,停下来,缓缓回头去看了一眼。
她的背挺得很直,不曾回头,裙摆波澜摇曳,如烟波一般,走过风雨连廊,直至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一句,如此淡然,却又决绝。
曾经会在雨夜拉着他哭泣的女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悲哀的是,他竟不知道是何时。
过往的十年,就像是一场精心包装的假象,随着两人的长大,终于崩开了那条裂缝,露出本来的面目。
当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明白,她不会沉沦在一段感情里。
或许会有遗憾,会有一时的落寞,那只是因为失去了一个能够陪伴她的有温度的事物。
哪怕是一只猫,一条狗,她这会儿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所以他才能这么绝情。
他陪了她十年,又怎么会不了解她呢。
林洛时淡淡的自嘲了一下,收回视线,面色已是平静如常,在佣人的迎接下,缓缓步入另一个世界。
而盛南栀上车,安静的启动油门,开离了这里。
指尖在微微发抖,头脑却无比清醒,就算是作为被抛弃的一方,盛南栀也有属于盛南栀的骄傲。
她不会低声下气去祈求什么,何况是注定祈求不来的东西。
没什么怨不怨的,不过是人各有志罢了。
车停在路边,她静静的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繁华热闹,油然而生的孤独,仿佛要将人溺毙。
这会儿的盛家肯定很热闹吧。
可那与她都没什么关系了,她闭了闭眼,将车往郊外墓地的方向开,没了高楼大厦的遮挡,夜里的风变得格外的大。
盛南栀下车顺着小道,去了山脉最高处。
她走得很慢,两边的路灯昏黄,把本就纤细挑高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墓地的气氛阴森,配着夜风时不时的呼号,她却一点儿都不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她。
找到了记忆中那座熟悉的墓碑,她看了上面的照片一眼,缓缓靠坐在边上。
“妈妈,我来陪你了。”
她垂下眼睛,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座冷冰冰的墓碑,而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冷色调的路灯洒在一人一墓上,温软细碎的女声响起,“我答应过你,每隔一段时间,就向你汇报一下家里的情况,好让你不要担心我和……爸爸,可那个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一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好奇怪啊,我现在已经想不起你走的那天,我做过些什么了,记忆里,那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失去你的悲痛当中,整天整天的哭,每当门铃一响,就以为是你回来了。”
“真的很抱歉,答应你的事情没做到,你走后的这么多年,这居然是我第一次来看你,因为我不敢跟你说爸爸的现状,只能告诉你,他过的很好……”
“你说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长大,活在象牙塔里就好,你说你和爸爸会永远保护我,可人怎么不会长大呢?我理解了你说的,可也失去了很多的东西。”
二十岁里的人生中很多重要的决定,其实都是她一个人做出的,离开盛家的那刻她不后悔,但心里还是有些乱了。
只有来到这里,才又找回了些许勇气。
她抬眸看了墓碑上笑容和煦的人一眼,说不清是怅惘还是释然,微微一笑,“妈妈,南栀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