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也是脚下的路，起落迂回都要继续。
“有没有搞错！衣服都这样了还怎么穿？”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哼，反正补成这样的衣服我不会穿！”
“换一件？那还不赶紧去！我告诉你，晚上我还有个通告要赶，赶不上都是你的问题！”
小新人黎妍坐在摄影棚的小角落里，现场看大明星“耍大牌”。就她看来，那件小礼服只不过收腰的地方勾破了个洞，后来助理姐姐已经用装饰物盖住了，应该没什么影响，实在没必要闹成这样，不换新的就死活不拍。
不过闹都闹了，全场噤声受着，可见人家有“矫情”的资本。黎妍继续坐在角落里，没有吭声，她的拍摄在这个大明星后面，从开始到现在，她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
“不好意思，可能还要再等一下。”
“哦，没事没事……”
现场的小哥跑来跟她打了声招呼，于是所有人原地待命，等一件衣服。
一直等，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助理姐姐气喘吁吁地抱着小礼服进来，周遭如同停滞了的时间才又流动起来，每个人回到工作岗位，灯光、背景、白板、补妆、摄影……还有换好衣服回到镜头前的大明星。
有刚刚的恶言恶语乱发脾气在前，现在再看她摆出各种或亲和、或甜美、或娇俏的表情，黎妍只想呵呵。华丽的面具几乎无懈可击，镜头下的女子竭尽所能摆出最美好的姿势，一次次被定格下最完美的瞬间，自然而然，如同她本就是这样的，美丽动人，不可方物。
“ok，搞定……”
摄影大叔一边低头翻看单反相机里的照片，一边朝着所有人摆了个ok的手势。
喔……一声应和类似于欢呼，众人身上原本端着的架子，瞬间都垮了下来。大明星喊着腰酸腿疼累得要命，助理姐姐赶忙过去帮她卸妆换衣服，灯光师和摄影助理各自调整设备、换背景，趁机喝两口水，抽两口烟之类的，同时黎妍被通知去补妆换衣服。
轮到她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黎妍捏了捏拳头，比划了个剪刀手，然后深呼吸，蹬着高跟鞋走进耀眼的灯光下。
“别紧张，按我说的去做就好。”摄影大叔虽然之前被大明星呼来喝去一番折腾，但这会儿对她这个小星人还挺关照，“ray之前跟我说了大体要拍出什么样的效果，你的条件还不错，这类照片不难搞。”
“嗯，我会全力配合的……”原来，严煊之前跟人家打过招呼了，难怪。
黎妍暗自吐了吐舌头，略微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手脚都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听说你培训考核中，这部分的成绩不错，你就把学到的东西释放出来就行了……”摄影大叔又弄了一下灯光和布景，挪了挪黎妍旁边的几个道具，这才走回原来的位置，举起相机随意拍了几张，调整好白平衡。
“好了，要开始拍了哦……你在旁边沙发上坐下来，眼睛看我的右上方。”
“头抬高一点，对，然后身子往左边再转一点，好，就这样！”
“来，笑容自然一点，我这边要给个脸部特写，好，收一点，再收一点，微笑，对，非常好，就这样，保持一下……”
“来，补个妆，我们再拍几张就差不多了。”
炽热的灯光下，黎妍被拗出各种造型，从最初的紧张僵伐，到后来慢慢找到些许感觉，培训时候学来的技巧，在摄影大叔的引导下，一点点发挥出来。角度、方位、姿势、眼神、笑容……咔嚓咔嚓，单反不停发出定格的声音，那些精致的美好，被保存下来。
严煊分明不在，但她却似乎看到他站在摄影师身旁，看着她，微笑。
那笑容带来了莫大的鼓励，这是她第一次在镜头前“搔首弄姿”，可能做得还不够好，但因为有他，她慢慢变得自信，变得洒脱，越拍越好，到了最后几张，摄影大叔基本就不停按快门，不怎么再说话了。
“ok，收工，辛苦了！”
“谢谢各位老师……”
等她拍完弄完，已经是七点半了，摄影师离开，现场助理各种收拾，黎妍换了衣服，没折腾卸妆，直接坐电梯到一楼，一眼就看到在休息区等她的jack。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吃过没？”黎妍一路小跑过去，满心过意不去。
“哟，不错哦……”jack站起来，看了看她的新造型，笑着称赞。
“谢谢……”黎妍微微脸红，抬手不怎么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短发。
发型师主要用了碎剪的方式，把长发剪到了耳根附近，之后打薄，稍微电了一下，染了金棕铜色。金棕铜色不会很夸张，但比黑色活泼轻盈，灯光下色泽效果很好，加上黎妍是张巴掌小脸，皮肤健康透白，这会儿碎剪的刘海斜盖在脑门上，淡淡的妆容突显了眼睛、鼻梁和嘴唇部分，看上去非常可爱漂亮。
不得不说，比起黑长直的呆板，这样的短发造型无疑更适合俏丽的她，既时尚又利落干脆，既清新又自然大方。虽然她跟jack吐槽说打理起来要比黑长直麻烦得多，但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次的改变，终究是女孩子，哪个不喜欢漂漂亮亮的？
“好了，我送你回去。”
“等、等一下，那个……严煊现在在公司，还是已经回去了？”
看到jack转身要走，黎妍有些尴尬地问道。
事实上，上午录好歌之后，严煊就回了十七楼，说是有个什么报告要写，会很忙。下午弄造型以及后来等着拍平面的时候，她忍不住发了几次消息给他，结果他的回复一直是“还好”、“在忙”之类简短的语句，到最后干脆回了个“忙完给你电话”，就再无音讯了。她担心打扰到他，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只好守着电话等他忙完打来，结果到了这会儿，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还在楼上，报告交出去又被打回来。caesar这会儿借着赵董的威风，报复得正欢，哪那么容易收手！”提到严煊，jack不觉皱了皱眉，说到caesar，立刻变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难道今天晚上又要加班？他上午才……”
“才什么？”
“……才说今天搞完报告，不用加班了。”
有关严正远和王婷婷的事，以及不舒服吐了的事，严煊交代她不要跟其他人说。
明明身体还没康复，就是应该被格外照顾的人，偏偏不肯休息，打肿脸充胖子。黎妍显然不乐意看他这样，于是偷偷摸摸打了电话给齐明宇，把事情的经过统统说了一遍，最后加了一句他还不让我告诉别人。
齐明宇给了她解释，原来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承担该承担的责任。自己惹来的麻烦自己解决，殃及到部门里的其他人，已经很抱歉了，怎么可能还甩手不管，就算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他的死穴。
黎妍在心底默默难过了一下下，说起来她的妈妈也是她的死穴，所以那种感觉她多少能够体会。但相比之下，她的爸爸只是软弱，而严煊的爸爸根本就是个变态！
“今天估计也会弄到很晚，我先送你回去，之后来接他。”
“jack……”
“啊对了，下午小茵有跟你说明天拍mv的事情吧？脚本你今晚一定要好好看，记熟点！那个导演很龟毛的，被他抓住会被训很惨。还有，因为要取黎明曙光这类的景，所以得赶早，我明天一早四点接你，直接去拍摄现场。”
“嗯，好。不好意思，害你也跟着这么辛苦。”
“不要紧，是他交代的事。那么，我们走吧？”
“……jack，其实，我想上去一下，不会耽搁很久，就给他点东西。”
“这有什么问题，跟我来。”
jack欣然答应，带着她上了十七楼，严煊的办公室门口，jack让她自己进去，黎妍深深吸了口气，敲门进去。
严煊看起来除了脸色不好，其他没什么异常，安安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忙碌，听到动静略微抬起头来看她。四目相交，情愫萌动，黎妍不觉紧张，心跳加快，脸颊发烫。
“那个，抱歉，打扰你一下。我知道你很忙，其实，我就是来给你送点东西……”
“嗯，这个是药茶，可以暖胃、缓解胃部不适的；这个，这个是苔藓微景观，绿绿的，很可爱对吧，呵呵……”
“咳咳，我就是想，你别老吃止痛药，中午去了趟药店，店员推荐了这个药茶。然后，这个小东西在药店旁一家小店里摆着，我觉得很有趣，就、就买给你了。你看看电脑，看看这个，大概心情会好点我觉得……”
严煊始终看着她不说话，黎妍越说越窘迫，把东西一样样摆在桌上之后，她十分怀疑自己脸上的粉底还能不能遮得住满脸羞红。
“就这样！你继续忙吧，别太晚了，注意身体。”
“妍妍……”
匆匆说完结束语，黎妍打算掉头落跑，结果还没转身就听到严煊用沙哑的声音喊她名字，那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糟糕透了。
“要不要看毛片？”严煊嘴角弯起，一双黑眸闪着碎光，很有神采，与沙哑的声音和苍白的脸色完全不搭。
“毛片？”黎妍微愣，随即看到严煊摆了摆手，让她到他那一边去。
巨大的特写，占据了满屏，视觉冲击绝对不是盖的！黎妍下意识捂住嘴，看着照片里的自己，都有点不敢认！
“我看了全部的毛片，打算选这张做ep封面和宣传海报。”严煊笑得更加柔和，拿了鼠标在照片的眼睛部分绕了绕，“这张的眼神特别暖，跟萤火虫的光很像。”
眼睛？黎妍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仔细看了看照片里那双眼睛，看它们正对着镜头，漾着温柔的暖光，如果没记错，那个时候她应该是yy出了严煊站在摄影大叔旁边……
原来，这就是她看着严煊时候的眼神吗？温柔得都能挤出水来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