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宫,也是头一次在尚京官家夫人小姐们面前露面,越文靖去上朝前特地嘱咐让越宛倾看着点越婉儿。越宛倾收拾妥当便往明昭堂去了,就见越婉儿懒洋洋的任由丫头婆子们折腾,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越宛倾只当她是因为头一次要进宫,才紧张的夜里没睡好,便也没有拆穿。临出门前她叮嘱道:“进了宫当谨言慎行,当心冲撞了贵人。但也别太拘束,叫人小瞧了去,记得自己是越家三小姐。”
越婉儿低着头不说话,只不甚在意的囫囵点了点头。越宛倾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在说什么,想着自己在旁多照看些就是了。一路无话,周遭皆是进宫的马车,但见了越家的车马纷纷避让,越宛倾下车时一露面更是瞬时成为众矢之的。越宛倾对此习以为常,倒是越婉儿有些不自在,低着头只管跟在越宛倾身后。宫人一见越宛倾就忙迎了上来,满嘴的吉祥话,清乐见越宛倾含笑点头便会意上前发赏钱,那宫人更是乐的见牙不见眼。到了宴上,已是宾客满座,正互相走动说话。越宛倾这一路上少不得与人招呼,顺势将越婉儿推出去亮相。旁人虽不知其中缘由,但看在越家和越宛倾的面子上自然赏脸,可惜越婉儿一直心不在焉,几次答非所问惹来旁人不满。越宛倾蹙眉,却也不好当众说教,只得领了她先去做了位置坐下再说。越宛倾问道:“你可是身子不适?怎么一直神思不属?”
越婉儿却对她很抵触,不快道:“你别管我,我不给越家丢人就是了。”
越宛倾不悦的瞥她一眼,便也不再多问。不消片刻只听一声“皇上驾到”,所有人行礼之余都诧异的看书,只见皇上竟携舒贵妃款款而来,而舒贵妃竟身着一身正红宫装。“都平身吧,皇后凤体抱恙,今日的宫宴皆由舒贵妃操持,也当由贵妃主持,诸位可有异议?”
舒夫人忙开口道:“贵妃娘娘劳苦功高,皇上金口玉言,臣妇臣女们岂有不从之理。”
众人纷纷附和,皇上满意的点头,这才离去。越宛倾心中冷笑,皇上这是在给舒贵妃立后铺路,当真是用心良苦。舒贵妃当真是神气,不但有皇上撑腰,还正大光明穿着皇后才能穿得正红色,一介嫔妃更是坐在宫宴的主位上。舒贵妃落座后说了两句场面话,底下一片恭维附和声,越发飘飘然。正好一眼看见越宛倾,她扬声道:“本宫与康乐郡主格外投缘,来人,给郡主赐座,就在本宫身旁。”
越宛倾心下一沉,起身答话:“多谢贵妃娘娘抬爱,但不能乱了规矩,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舒贵妃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没料到。会当众下自己的脸面,冷声道:“郡主说笑了,不过是个席位罢了,哪里就乱了规矩了?这点主本宫还是做的了的。”
越宛倾不卑不亢的答道:“知其位,善其事,是立根之本。宫宴的席位是由礼部安排,康乐不敢僭越。”
这话听着自谦,却是含沙射影,说的毫不客气。其余众人察觉到其中的暗流汹涌,一时大殿中落针可闻。舒贵妃面色不善,目光阴冷的看着越宛倾。她正欲开口,却听一阵脚步声临近,随之而来的是太后的声音。“说得好。”
太后已年过花甲,却神采奕奕,被人虚扶着走了进来,朝越宛倾伸手,越宛倾上前去扶。舒贵妃不料久不露面的太后竟然回来,不禁有些慌乱,忙起身行礼让出主位。太后坐上主位,对底下行礼的众人道:“都起身吧,今日既是宫宴也是家宴,不必太过拘束。”
她说罢便让旁人给越宛倾设席,就在自己右手边。舒贵妃只得屈居左侧,竟然是比越宛倾还低了一头。见舒贵妃面露不忿之色,太后说道:“你一个宫妃原本不该出现在这等场合,但既是皇后抱恙,又是皇上特赦,哀家就不问你的罪了,你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舒贵妃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恨极,面上却得强颜欢笑道:“太后训诫的是,嫔妾记住了。”
然而她刚落座,却听外头又是一声“皇后娘娘驾到”,顿时惊的打翻了茶盏。舒贵妃正狼狈之际,却见皇后被四皇子盛翊扶着进来,瞧着气色竟好了不少,不由心头一惊。太后却是喜出望外,起身道:“皇后怎么来了?快起身,到哀家身边来坐。”
越宛倾起身让出位置,盛翊扶着皇后落座,顺势站在越宛倾身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她有些瘦了,盛翊心中想着。皇后落座,笑盈盈的对太后说道:“圣上隆恩让翊儿回来,叫我们母子得以团聚,我的身子也好了不少,便想来热闹热闹。”
太后连声道:“好好好,你是皇后,本该如此。”
舒贵妃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听着太后的话气的浑身打颤。她起身道:“嫔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罢她阴狠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越宛倾,不等太后和皇后说话便拂袖而去。太后冷哼一声,不予理会。皇后低头不语,不知再想些什么。男女分席,盛翊纵然还想留下多看几眼越宛倾,却也只得离开。越宛倾坐在了舒贵妃的位置上,一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皇后。四皇子刚回京,皇后便露面了,不少人都从中嗅出了些什么,但面上都不显。宴过半,太后和皇后便先行离去了。越宛倾顾及越婉儿,婉拒太后的邀约。越婉儿似乎有些触动,主动过来敬酒,说道:“刚才我太紧张,一时口不择言,还望姐姐勿怪,妹妹这厢给你赔罪了。”
越宛倾原也没跟她计较,没多想便接过酒饮下,却没发现越婉儿看着空酒杯时的异样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