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宽却被震得半晌沉默,愣愣地盯着霍斯尧。刚才那一瞬间,他看见那双狼一般的黑眸,突然重拾了三年前的无力感。这是他养大的孩子,他最知道脾性。从前他亲眼看着霍斯尧的成长和辉煌,然而除了发怒和抗拒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这三年霍斯尧虽然变得沉寂,表面上听从一切安排,可这种不安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他有种预感,曾经的霍斯尧要回来了!这种预感让他恐慌,他不想再失去现有的太平日子,一刻也不想!“好!我就打死你这个孽畜!”
霍令宽猛地举起棍子,往霍斯尧身上拼命挥去,“死了干净!”
“阿尧!”
季从安失声叫道,扑上前去,要用身体去护住霍斯尧。霍令宽脸色一变,然而这一下力道十足,他也来不及收回了。“夫人!”
“老爷!”
霍斯尧立刻伸手将季从安拉了回来,伤口瞬间开裂,疼得他冷汗一冒,眼前发黑,身体往前一倒,生生受了这一棍!指节按在冰冷的地面,雨点疯狂打在手背上,浓烈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记忆疯狂涌入,挑起他狂躁的神经。那些话像埋在心底的刺,只待一个时机,便破土而出,扎得他鲜血横流。“你是就我们霍家的灾星!”
“你拿什么能跟你弟弟比?”
“你少造点孽,我能多活十年!”
……大雨滂沱,场景转换。同样是这样的雨天,他和霍宁站在校门口,娄叔驾车而来,后座上下来的霍令宽急匆匆朝着霍宁走去。“阿宁,下雨怎么不在里面等!出来做什么?”
霍令宽打着伞,搂着霍宁离开,半个余光也没留下。最后是娄叔打着伞将他接走,一路沉默。成年之后的每一次归家,饭桌上的笑容和问语,也永远与他无关。“阿宁又瘦了,国外的东西是不是吃不惯?”
“来,爸让人在乡下弄的养鸡场,你尝尝这个鸡汤!”
“学业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
霍宁看不下去,也会帮腔,“爸,哥还在这儿呢,干嘛总问我?听说哥又收购了一家公司,可厉害了!”
霍令宽冷笑:“是啊,又一家公司,多能耐!我们全家都指着他飞黄腾达了!霍总,你怎么还有时间来这种破地方,不应该在你的别墅里待着吗?”
“我吃饱了。”
霍斯尧扔下碗筷,转身离开。“诶,哥!”
“你要有种,就永远别回来!回来耍威风,谁教你的这一套!”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霍斯尧抿唇,耳边还响着嘶吼和骂语,眼前却如同电影放映一般,一幕幕飘过。他原本以为压抑在心底这些记忆都已经淡去了,偶然翻阅,才发现连细节都格外清晰。霍斯尧眼底光亮渐失,低头看着自己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唇角轻轻扯了扯,讥诮而苦涩。三年前,该死的确实是他……他结下的仇家,去让霍宁丧了命。他的债,是该他还。“你放手!”
霍令宽大吼,“这不是他说的吗?我就如他所愿,打死他!”
棍子在空中高高抬起。“你疯了啊霍令宽!他是你亲生儿子啊!”
季从安哭叫,阻拦不及。下一瞬,一双细白的手突然拽住了扫帚的一侧。霍令宽力道一滞,猛地回头。滂沱大雨下,秦烟立在雨幕之中,黑眸中冷意蔓延,直勾勾地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