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怀孕了。”
当顾小曼说出这一句时，刘慧就好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她情不自禁得笑出了声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顾小曼就这么局促不安得看了她很久，直到她自己逐渐平静了下来。
贺子佑曾经跟顾小曼说过，刘慧是不能生育的。他们多么想拥有自己的孩子，虽然尝试了这么多年却仍是没有成功。
顾小曼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紧紧蹙着眉头，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豁出去了。虽然现在她还没有怀孕，可那是迟早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试着用这个方法赶走她呢？
刘慧笑得太久了，恍惚间甚至感到眼角都笑出了一滴泪，她伸手拂了一下眼角。
“你刚才说自己怀孕了？”她这才回顾小曼的话，脸色慢慢变冷淡。
顾小曼用双手绞着衣角，像是在心底挣扎了很久，终于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她使劲得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对，我肚子里有了子佑哥的孩子，刚查出来不久。”
刘慧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孩，原来拥有一些小习惯真不好，看这个女孩这么绞着衣服，刘慧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有多紧张不安。
回想到过去这么多年无数次在贺家众人面前绞着手指的自己，原来也是这么赤裸裸得将心思暴露在人家的眼底，真是愚蠢得可以。她的嘴角勾起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顾小曼见她嘴角一动，还以为是在嘲笑自己，便硬着头皮想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说服她。
“子佑哥说你是没办法生育的，现在我的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既然你这么爱他，可以成全我们的爱情吗？”顾小曼的语气是天真且不谙世事的。
可难道故作无知就可以堂而皇之得来抢别人的老公吗？
“贺子佑跟你说我不能生育？”刘慧像个复读机一样总是重复着顾小曼的话，那看来贺子佑在外面那些女人面前数落她的话不少。
“嗯，子佑哥说，说你不能生。”她言语间有些犹豫，其实贺子佑的原话是那是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
当初贺子佑带着一丝阴冷恶毒的表情这么说刘慧时，顾小曼也吓了一跳，她难以想象一个如此儒雅斯文的男人口中怎么会吐出这样难听的话来，毕竟那也是他的妻子。
也许子佑哥跟他的妻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吧，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顾小曼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你说你怀孕了，有什么证据吗？”刘慧突然觉得跟这小女孩这样你来我往还挺有意思的，占上风的人总是居高临下。
刘慧恍惚觉得除去小三这个身份，顾小曼就像过去的自己，一样懦弱无知，却以为拥有爱情就可以闯遍天下。
顾小曼就像是早就预料到刘慧会问出这个问题，她从包里掏出自己准备好的验孕棒，开过封的验孕棒。
刘慧头痛得看着她，现在这个年代的孩子该不会都这么不择手段吧。
赫赫然两条红线，这是顾小曼从室友那里借来的，也是因为看见室友意外怀孕，她才心生这么一计。八壹中文網
“小朋友，出来谈判还是带着医院的化验单比较保险。”刘慧抚额，轻轻端起自己面前的红茶呷了一口，动作优雅。
那么美的女人，子佑哥为什么要这么嫌弃她呢？顾小曼看迷了眼。
“所以你就是不愿意跟子佑哥离婚，对吗？”顾小曼像是鼓足了十分的勇气，她的眸子里浮起了模糊的水雾，煞是楚楚动人。
“离婚，可以。”刘慧轻启唇，“但要让贺子佑来跟我谈。”她看着顾小曼手足无措的扭捏姿态，觉得可笑。
刘慧不自知得叹了一口气，“你说你们相爱，可是贺子佑为你做过什么了吗？为你们的“爱情”，他出过万分之一的力吗？”
本想着是过来大杀四方的，却没想到碰到了个自己过去的影子，她不忍看着这个女孩陷入泥沼。
说来讽刺，这不过是个小三而已，如果不是她太心软，那就是这几天她的脑子被泪水浸坏了。
刘慧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入教科书了，没见过她这么贤惠的原配，居然还坐在这儿对找上门的小三谆谆教导起来。
“他说自己没办法……”顾小曼毕竟是个名牌大学的优等生，悟性也没那么低。经刘慧这么一说，其实她恍恍惚惚间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
“小妹妹，贺子佑在外面不止你一个女人，以后谈恋爱还是擦亮眼睛得好。”刘慧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两百块钱放在桌上，“今天算我的。”她起身出门，还请小三喝了杯咖啡，真是二十四孝大老婆。
话已经说到这里，刘慧也是打心眼里希望顾小曼可以看清楚明白，不要再将来落得跟自己一样的下场。
“等等，”顾小曼喊停了她，“即使守着没有爱情的婚姻你也无怨无悔吗？”刘慧的背影僵直，停在了原地。
“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找到了爱情。”她的语气颓唐，这是今天她第一次露出泄了气的样子。
言下之意是显而易见了，顾小曼低头，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刘慧走得很慢，这个女孩虽然不聪明，可她最后一句话却直接问到了她的心底深处。
守着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啊，她苦笑。
看着顾小曼，她仿佛以另一个身份看清楚了自己这些年来的挣扎和绝望，果然是旁观者清。无数次失落下她都该明白，贺子佑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保护过自己，不是因为他不能，而是因为不想。
她交叠着双臂抱在胸前，漫无目的得走在路上。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她的边上，司机老刘反复按着喇叭，他伸出头唤着出了神的刘慧。
刘慧这才意识过来，她忘了老刘一直在咖啡馆门口等着自己，“老刘，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散会步。”她的笑容有些抱歉。
老刘点头称是，身为贺家司机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只用送不用接的差事，他乐得轻松。
刘慧一个人闲逛了好一会，想着要不去商场买几身衣服。突然她看见一辆公交车向站台驶来，好几个学生站在车门外排着队等上车，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站处。
她伸手在手提包里掏了很久，才找出两个硬币，投币，上车。
刘慧毕业之后就嫁给了贺子佑，没有工作，也与自己的朋友渐渐断了联系，基本上她是很少出门的。就连寥寥几次与旧友出来聚会，也都是有司机接送。
人家羡慕刘慧如今成了少奶奶，抱怨也没用，人家只会说她不懂人间疾苦。
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坐公交车，还得亏了贺子佑间接给的这个机会，刘慧的笑眼有些落寞。
“西瓜，今天回家居然还要写两篇作文，李老师越来越惨无人道了。”抓着扶手的中学生不满得与自己的同学抱怨，还附加着夸张的成语。
刘慧被说话的声音吸引，转过了视线，含笑看着那几个孩子。车上明明有很多空位，他们也不坐下，只三三俩俩站在公交车后门的空处。
读了一天书，早就坐累了，宁愿在车上站一会，刘慧想到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的。
“就是啊，两篇作文，都不知道今天要写到几点了。”被唤作西瓜的男孩沮丧得很，他还果真留着个西瓜头，绰号起得贴切。
“只不过两篇作文算什么！下个礼拜可要月考了，难道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吗？”另一个学生插话，像是道出了个天大的噩耗，全员哭丧着脸。
刘慧轻笑，回过头来看向了窗外。
孩子的世界真是幸福，最大的苦恼也不过是要考试或起不了早这些再简单不过的事。
她真想告诉他们要好好珍惜眼前的快乐，可如果她真冲上去对他们掏心掏肺得教导，想必只会被当成疯子吧。
很多事，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毕竟当年如果有人告诉梳着马尾辫十二三岁的刘慧，未来的某一天她将会坐在公交车上，为了些解不开的难处流泪，她也是不会相信的。
公交车开得摇摇晃晃，远没有豪华的私家车安稳，刘慧坐在这上面，却坐了一站又一站，丝毫不想下车回到她所处的那个充满着痛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