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皓这次连看都没看他,手指尖扣在墙壁上,一下下轻轻敲,“你知道她肩膀上的人工关节怎么来的吗?”
江欧蹙眉,“不是被人绑架受伤的吗?”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他和季承皓虽然关系好,但其实也才认识不到两年。
他坐在走廊冰凉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耐心的听不太愿意说话的季承皓讲故事。
“其实,她联合华家兄妹骗我去瑞士滑雪过新年我是知道的。”
江欧听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很不解。不过他聪明的没有打断。
“要不是秦嘉喝醉在酒吧闹事,我想我们会过一个很痛快的新年。”
他根本不需要听众的回应,自顾自的继续说:“秦嘉不喜欢雪,觉得冷,所以我就没叫她。她一个人在酒吧烂醉,我从机场赶回去的时候,没想到那边是帮派火并,直接被卷进去了。”
他的嘶哑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伴随着厚重的呼吸,几乎快要哽咽。
“在季家的保镖赶来之前,是叶迎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我。”
江欧吃惊的半张嘴巴,想着病床上那个瘦弱的女人,根本无法想象,她居然会有那样的勇气!
“她很爱你。”
季承皓点头,“她说过。”
她说过,他信过,却不回应。
“我被送到医院之后,秦嘉酒醒,在病床边伺候我两个多月,叶迎却从来没出现过。我以为她在生气我没有陪他们去滑雪,便再也没提这件事。”
江欧没有点破他这句话里的犹豫和迟疑,季承皓明显还有隐瞒。
当初的事情他不知道,但看来远不不只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好在她没有留下后遗症。”他苦笑,“但是这次!”悲凉的表情立刻被滔天的怒火替代,“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看见她浑身是血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
江欧默默地走开,只留他一个人在安静的走廊里。他曾经一直犹豫手里的那段视频录像要不要交给季承皓,这会儿,他反而下定决心。
东西是叶迎的,他没有处置的权利。
季承皓习惯性的往兜里摸去,这才想起换了衣服,没留下烟。
他朝门口的季家保镖伸出了手,“烟给我。”
第一口,他觉得这烟做工粗糙,味道也呛人。第二口,他感觉肺里面火辣辣的。第三口,灵魂出窍般,整个人都舒服起来,缓缓地从嘴巴里吐出烟圈。
一连几根,他干脆把保镖的烟揣进自己口袋里,“回去跟杜俊报账。”
走进门,季承皓听见悉悉率率的声音。快步穿过走廊,看见人正挣扎着要坐起来,却没成功。
“迎迎,醒了?”她感受到左手温热的温度,一点点的挣扎抽脱,翻个身背对着季承皓,“我有点儿饿了。”
她依然不想面对他!
刚才那一番话,她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肩关节而已,居然能让季承皓承了她的恩情。她心中苦笑,那他若是知道全部呢?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报恩!真的不是。
听见他打电话给杜俊,指名要名门的鸡肉粥,叶迎心中酸涩蔓延,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暗暗地警告自己,想死吗?想死吗?为什么就因为他一点点的温柔就不要命的跌进万丈深渊?
她转过身来的时候,依旧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你跟着担心了。”
言语中,满是疏离。
季承皓心中不爽,却也没表现出来。“医生说你醒了之后要把这些药吃了。”
十几颗药粒,她眼睛都没眨的就吞下去。就连季承皓递水过来都没来得及。
季承皓刚刚还如通盛夏阳光的眼神,这会儿,蹦着冷光。她这是嗑药养成的习惯吗?只要看见药片,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吃吗?
他蹙眉,瞪她一眼,“喝水。”
“不用了。”
他举着杯,似乎打算喂她。
“喝完水之后,胃就胀满了。”
她解释完,他停顿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地把玻璃杯放下,“还有没有不舒服?”
她轻轻摇头,“没有,睡一觉挺好的。”
杜俊满头大汗的拎着鸡肉粥和几个爽口的青菜进来,在床上折叠桌上铺好,“夫人,还想吃什么?”
“谢谢,不用。”
杜俊在季承皓耳边嘀咕了两句。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力度之大,把身后的椅子掀翻。
叶迎的左手现在已经没有在输液,只是手臂内侧埋着针头,偶尔会有点儿疼。她盯着勺子,艰难的把它拿,准备自力更生。
“他是不是想死?”
叶迎假装不在意他的怒火,可是手颤抖不已,白瓷的勺子撞在瓷碗边缘,撞出清脆的声响。她控制不住自己。
“告诉江欧,一切交给他处理。”他一边交代,一边从她手里接过勺子,完全换了另一种语气,有责怪也有心疼,“自己逞什么强!”
杜俊点头离开,临关门的时候,看一眼眼神闪躲的叶迎,“夫人,我先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的有些诡异,她渐渐地敛住呼吸,轻微的让人听不见。粥熬得火候很到位,她用勺子抿进嘴里,一点点的咽下去,压根也没有声音。
刚开始,季承皓还在想杜俊给他说的事情。过了大概十分钟,他才察觉出不对劲。再看她的时候,那轻柔的动作,好似无力,又像是故意的。
“不合胃口?”
他突然出声,吓得叶迎慌张的差点儿弹起来,忙中出错,险些把碗撞到地上。
“小心点儿!”
他双手固定住她,生怕她乱动碰到手臂。
叶迎一脸局促的,想挣脱他的怀抱,奈何季承皓越抱越紧,轻声在她耳边说:“别怕,都有我。”
她很想告诉他,她不怕。只是,防备了两天,因为他的一句安慰而破功。
叶迎泪水盈盈,是受伤之后第一次哭。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很难看,又哭又笑,“我没有在怕的。”她左手抱着他的腰,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