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周身散发着热浪般的气息,将叶迎禁锢。她垂着头,身体蜷缩着,恨不得就藏在他怀里不要见人。
病房里温情浓浓,叶迎知道是因为季承皓心存感激,对她这个伤者,也带了足够的同情。
她不敢恃宠而骄,刚刚那个拥抱,她已经心满意足。
“我有点儿累,想睡。”她不是害羞,不是任性,而是认认真真的商量。
季承皓甚至怀疑,自己只要有一点儿迟疑回答,她就能反口说:“那算了,我不睡也行。”
“迎迎,你是个人,你想睡便睡,想吃就吃,不用跟我请示的。”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乖顺的点点头。
季承皓是真的受不了她布娃娃般的模样,仿佛是被人抽走了灵魂,只剩下行尸走肉。想吼她,又怕她怕。好声好气和她说,她又不往心里去。
都说女人的心,深不可测。季承皓算是领教了。尤其是受了伤的女人,更是翻脸如翻书,让他应接不暇。
看她平躺下了,季承皓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她提心吊胆的转身,又是背对着他。
他估计是以为她睡着了,又坐回床边椅子上,想要从被子里拉着她的手握着,又感觉到她手指僵硬,悻悻作罢。
知道她在装睡,又无能为力。
门外噼里啪啦的碎步声一阵阵传来,越来越近,江欧连门都没工夫敲,直接冲进来。
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时候,季承皓一手揪着他的衣服领子,连拖带拽的把人拉到走廊里,脸色黑如包公。
江欧本来就气短,被季承皓一勒,这会儿差点儿没断气儿,双手抓着他手腕,这才算得救。“松——松——松开!”他刚得到叶迎的详细检验结果。
“刚刚出来。”
江欧不是相信叶迎,而是不敢把结果递给季承皓看。之前,他们还能心存侥幸的想,叶迎不是主动嗑药,而是在被绑架的时候被人注射了,但这份毛发调查结果显示,她嗑药的时间很长,已经到达需要强制戒瘾的地步了。
季承皓反倒是冷静的从兜里摸出烟,靠在墙边,眼神深邃的看着他。“我知道了。”
他等了半个小时,两个保镖带着恼怒的华裳出现在走廊上。
四目相对,火光迸发。
叶迎从受伤到现在,她一直被季承皓控制在酒店,不让她出现。现在,他终于想起来她来了!
华裳始终仰着头,对他不屑一顾。
这一瞬间,所有的重点似乎都不在血检报告上了。
华裳假装局外人一样听着他们“可笑”的对话,偏偏又不解释。皮鞋踩在瓷砖上哒哒的声音,黑色身影渐渐逼近,在她头上覆盖下阴霾。
“你知道?”已经被封闭的顶层走廊里,他浑身发冷,声音都透着寒意。
华裳依旧一动不动,仔细分辨,才能听见她喉咙里闷声滚出来的一声“嗯。”
季承皓宁愿相信她是嗓子不舒服,而不是在回答。
他点点头,“好,好——真好!”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吓得江欧退后一步。
“无论如何,把事情给我压下来。”
江欧点头,他知道,再怎么劝说他也没用,弯腰捡起血检报告又从走廊尽头离开。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年前。”华裳这个时候倒没有折磨他,很痛快的就回答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和你有关系吗?”她抬起头的时候,不满血丝的双眼格外瘆人,目光中透着恨意,恨不得能季承皓凌迟。
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她的怒火,却没有心思惩罚她。
季承皓悄悄的走回房间,开门、关门,垂着头,没有察觉叶迎原本是睁眼睛瞧着门的方向,这会儿突然转身,重新背过去。
她能感觉出来,他炙热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不想知道他为什么看自己,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因为药效的原因,叶迎再次睡着了。
他心疼的看着她不健康的脸色,巴掌大的小脸儿没有一丁点儿肉。“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季承皓突然做出了个决定,又走出房间,“杜俊,联系国外最好的戒毒机构,我送叶迎过去。”
“国外?”华裳讽刺的笑着说,“怕人知道你们季家的少夫人是个瘾君子?季承皓,你放了她,她的事情就不会连累你。”
他怒视着,心中既是心疼叶迎,又恨自己当初的不闻不问。“你口口声声是她的朋友,这种事情怎么能糊涂!”
“只要你放了她,我会把她送到戒毒所。”华裳掐腰站着,和他平视,因为踩着马丁靴,身高上可是一点儿不输。
两个心气儿高又倔强的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生怕他们大打出手,杜俊拿着手机走过来,“季少,夫人的手机响了,是疗养院。”
打电话的是叶明堂的看护陈姨,口气中带着中年妇女遇事的慌乱,“小叶快来,你爸爸被送进抢救室了。”
季承皓手一抖,直接把电话切断。
不知为何,心底升起来一股恐惧,迅速在他全身蔓延。他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脚不能移,手不能提。
“季少?”杜俊轻声的唤了一句。
“季少?”
再准备叫第三声的时候,人已经冲到电梯门口了。“你看着叶迎,哪也不能去。”
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从未这么慌张的季承皓直接冲到院长办公室,“叶明堂怎么样了?”
院长认出来季少,刚想打招呼,就被他无情的打断,“我岳父叶明堂怎么样!”
院长内线电话打出去,知道叶明堂还在抢救室,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只是家属未到。
季承皓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无论如何,花多少钱,用多少人,救活他。”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叶明堂死了,叶迎会怎么样!他心中的歉意更甚更强,仿佛成了遮挡在心头无法散去的阴霾,让他有了想要逃避的冲动。
向来不所畏惧的季少,有了不敢面对的人。
也许,是时候该放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