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皱眉看着十三,这人确实总是给她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她从未见过奉翎银质面具下的那张脸,可是眼睛她却是见到过的,并没有如此特别的瞳色。
这个十三,还真是蹊跷得很。
“公子,看来是要烧着头皮了啧啧……”月奴忍不住出声提醒,阮宁立刻回过了神来,只见她从地上抓起了一颗石子准确地丢向了那大汉的手臂。
一阵剧痛袭来,大汉拿着酒壶的手一松,酒壶立刻掉了下来,正巧倒在了正在燃烧的火堆上头。
只听见“噌”的一声,火光顿时涨得更高,众人被吓得立刻后退了几步,也正因如此,他们让出了一个缺口,月奴看准机会冲了进去,轻盈地跳到了树上,然后一把将倒挂着的陆鼎捞了起来。
陆鼎依靠在树枝上,脸上沾满了灰尘可谓是十分狼狈,最为搞笑的还是他那被烧秃了一半的头发,参差不齐地支棱在脑袋顶上,看起来活像是一只刺猬。
这一日陆鼎算是把打他出生起十六年都没遭过的罪全都受了一遍,平日斗鸡走马神采奕奕的眸子现如今则是水汪汪的一片,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
月奴瞧他这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心中暗骂了一声没出息,转眼就见到几个壮汉已经将他们二人暂时栖居的大树团团围住。
“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阮宁不低不高的声音从圈外传来,她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带着半大小子粗嘎的味道,让圈中的几名大汉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你瞧,又来了一头,而且比方才那个还嫩呢!”
“是啊,我听说人屠场首夜的活猪是最多的,而且啥样都有,果然如此,哈哈哈,宰了这几头,咱们这半个月都不愁吃了!”
听到自己被当成了活猪,阮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师之前同她说过,人屠场中是有吃人惯例的,好多尸首当定期清理的士兵们找到时,都只剩下了一叠累累白骨,因为人屠场内从不提供食水,所以人肉变成了难得的美味。除此之外,这些人杀完了人之后,许多还喜欢将死者身上的锁链解下来系在自己身上,以彰显自己的实力。
比如眼前这群大汉,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系着三到四根不等的锁链,身上还被鲜血所浸染,且他们根本没有半点受伤的模样,可想而知,这些血必定是来自他们刀下的亡魂。
杀人如麻,穷凶极恶。
这样的人,只怕是专门的盗匪。
阮宁这样想着,耳边就传来十三低低的提醒:“前些日子听闻燕京城西郊一处白头岭处闹了匪患,白头县的县令同师爷满门遭屠,偏生他们二人的尸体迟迟没有找到,直到后来才在狗窝里面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头骨。”
十三说这话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简单,而他整个人也隐匿在夜色中,是以没人看清楚他正站在阮宁的身后。
阮宁听玩这话也是忍不住心惊肉跳,十三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事,很显然,眼前的这些个盗匪,只怕正是灭了白头县县令及师爷满门的罪魁祸首。
“我说小子,这里不关你的事情,要想活命的话,识相点,赶紧滚。”
跟其他起哄的大汉不同,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大汉突然开口,语气虽然凶恶,但是阮宁却没有察觉到半点杀意。
看来他们的目标仅仅只是陆鼎。
陆鼎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慌慌张张地向阮宁喊道:“救命!救救我!”
树下的大汉纷纷冷笑道:“闭嘴吧你这头蠢猪,我们大哥看上的肉,还没有吃不到嘴的时候。”
“哈哈就是啊,而且你瞧这小公子穿的多气派,没准老子还是个官老爷呢,我最喜欢吃官老爷儿子的肉了,贼嫩!”
阮宁一听这话便明白过来为什么陆只有陆鼎是他们的目标,她同月奴还有十三在进人屠场之前都换过粗布衣裳,看起来再寻常不过,但陆鼎不同,现如今世子爷身上还穿着在怀璧楼里吃酒的那身绫罗绸缎呢。
阮宁在抓住了这其中关节,立刻低声道:“几位大哥,你们想岔了,我这个哥哥大小就有个毛病,爱臭美,他这身衣裳不过是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就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陆鼎见到阮宁不但没有丢下他掉头就走,反而还开口帮他,眼中的泪意更深,心中也是无限感动。
哥们儿,够意思!这个朋友,他陆鼎交定了!等他从这鬼地方出去,一定要好好报答!
阮宁此时并不知道陆鼎对她的感激涕零,她心中只认准了一件事儿。
这小子现在还有用,还不能死。
方才让阮宁滚蛋的壮汉闻言转过头,鹰隼一样的眸光犀利地扫向了阮宁,被胡须覆盖的嘴唇勾起一抹冷笑:“小子,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们就会放过他?”
“大哥,要我说别听这小兔崽子放屁,你瞅瞅这头活猪细皮嫩肉的模样,哪里像穷苦人家的孩子!还有这小子,既然是一起的,那就一块儿宰了!”
“大哥,若真是官家的人,又怎么会进这种地方,既然来了这里,当然都是苦命人了。”阮宁看那些人说话的态度,就明白过来这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是他们的头领,所以自己想要救陆鼎这条狗命,就取决于能不能搞定此人了。
“呵,这些小子还挺贼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些获罪的罪臣之后也会被送进来!”
“就是!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让他们天天吸我们老百姓的血!我也要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好了!”
面对愈发愤怒的手下,络腮胡子大汉一扬手一声呵斥,嘈杂的议论声顿时歇了下来,大汉看向阮宁,眸光依旧冰冷。
“不想陪葬的话,就赶紧滚,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
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阮宁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付出的辛苦可得从陆鼎身上一一讨回来,下定决心之后,阮宁叹了口气,指着树上可怜巴巴望着她的陆鼎道:“那行,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人赎回来!”
“赎?”大汉挑眉。
阮宁点头:“对,所以这猪肉多少钱一斤?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