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门口,两座石狮子威严地蹲坐在原地,眸光炯炯地盯着停在门口的两辆马车上。
“咕噜。”承恩伯陆远行的肚子很是不争气地叫出了声来,旁边另外一辆马车上立刻传出女子的娇笑:“承恩伯若是肚子饿了,还是早些回去用晚膳的好,诶呦,我差一点忘了,都这个时辰了,应当是用早膳的时候了。”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灰蒙蒙的天际也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来。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恰在此刻传来,只见一个一身黑色铠甲的骑兵向着两辆马车急冲而来,不等两个马车夫避让,就见到那骑兵飞一般地从他们身边越过,紧接着“啪叽”的一声闷响,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就被狠狠地砸在了妇人马车车辕上。
“呜……呜……”那血人艰难地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呼救,车夫向前一看,立刻转身向马车中的妇人回禀:“妇人,是卢将军!”
妇人面色微变,迅速掀开车帘,就见到车夫要去拔掉卢将军喉咙处插着的银针。
“住手!”妇人的声音到底晚了一步,只见那车夫起手的同时,鲜血立刻冲入整个喉咙,卢将军如垂死挣扎的鱼儿一般咳嗽了几声,便没了气息。
“蠢货!”妇人咒骂一句,刚想要上前仔细检查,就听到王府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嘎”。
王管家面色如常地从门后走了出来,对着门外的二人抱怨道:“几位有事不能白天说么,何故搅扰王爷的清梦?”
妇人面上立刻划过一抹冷笑,假惺惺地俯身作揖:“小妇人是前来替家主向王爷请罪的,但求王爷一见。”
陆远行见状也连忙单膝跪地,对王管家请求道:“求王爷下令,立刻派人去人屠场救火!”
“哦?怎么承恩伯还不知道么?”王管家挑眉,脸上荡漾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求管家大人解惑。”陆远行闻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昨夜一场甘霖降下,人屠场的火,已经灭了。”王管家这话一出口,妇人恭谨的神情就是一变。
可恶……这把火,居然灭了啊。
“司徒夫人还是先回去,好好清算清算一下家中的损失吧,毕竟听闻这场山火,死伤的屠手们还不及骑兵的伤亡要多,啧啧,你瞧瞧这个,来人啊,把卢将军的尸首抬下去,喂狗!”
王管家一声令下,几个黑衣家丁立刻上前来抬走了卢将军那死不瞑目的尸体。
妇人咬牙,强撑着心中的惶恐抬头看向王管家,微笑道:“小妇人未能完成家主之托,不敢回去,烦请王爷开恩,见小妇人一面。”
“呵呵,”王管家一声嗤笑,这次却并没有拒绝,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来:“既然如此,那司徒夫人就请吧。”
司徒夫人心下一松,暗想不论如何,她都必须要确定奉翎现如今身在何处。至于如何确定……司徒夫人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却清楚,奉家的继承人打一出生起,手臂上就会被烙下印记,而这个印记,可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想要迫切确认此事的司徒夫人一路急行,很快便在王管家的带领下见到了奉翎。
此时的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袍子人,凌乱的墨发仿佛是刚刚睡醒的模样,脸上的面具比起往日里更阴冷了几分。
“小妇人给王爷请安。”司徒夫人见状轻轻附身,正想着该如何趁机看到奉翎手臂上是否有那枚印记,耳畔却忽然传来奉翎那冰凉的声线。
“十三年了,杜筠筠,我还以为你此生,都不敢再踏入燕京城一步呢。”
司徒夫人,也就是杜筠筠浑身一凛,震惊地抬头看向奉翎,嘴角那伪装出的恭谨笑容渐渐凝固。
此时此刻,她无需再去确认,眼前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奉翎没错。
不可能,她们明明得了消息奉翎他进了人屠场中,而且她们的守在摄政王府一整晚,哪怕是一只蚊子也休想飞进来。
难道他们的探子骗了他们,奉翎一直都在王府里,从未去过人屠场?
杜筠筠心念百转之际,就见到奉抬起手,那双漂亮的手上此刻带了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遮挡了掌心那尚未愈合的狰狞伤口。
“啪!”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杜筠筠的脸上,力道之大,直打的她偏过头去,面颊瞬间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了点点血丝。
“你!”杜筠筠难以置信地望着奉翎,自打她做了司徒家主的续弦,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待她。
奉翎收回了手,指尖却依旧有些颤动,天知道他花了多少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没有一刀结果了这个女人。
“奉翎!”杜筠筠见状也彻底撕下了伪善的外衣:“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如若不是我!哪轮得到你做这大夏的主人?你应该谢谢我!哈哈哈……要不是我杀了她,别说是摄政王,她连纳你为夫都不肯!”
听到这话的王管家心中就是一惊,方才那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
眼前这个女人,难道就是……难道就是当年刺杀了先帝的那个凶手?
“哦?是么?”奉翎涩然一笑:“你说的很对。”
杜筠筠见状捂着半边面颊,强忍着痛苦游说道:“奉翎,现如今我有把柄在你的手里,你与其揭穿我,倒不如利用我,我现在可是司徒府的堂堂女主人,如若能为你卖命的话,岂不是互利互惠,两全其美?”
这一步她早就有想过,所以才敢答应了司徒那个老东西来此处做说客,若是奉翎不在,那就让他永远也别想回燕京城,若是奉翎没去人屠场,那便想办法拉拢他。她始终坚信,奉翎跟他们一样,都对那个女人的死乐见其成。
“真的是很好的打算啊。”奉翎一声冷笑,对王管家挥了挥手:“派人去给司徒家主捎个口信儿,就说令夫人,要在我们府上做客几日。”
什么意思?杜筠筠猛地抬起了头,心中升腾出一股不妙之感。
……
“喂!你醒醒啊!”陆鼎有些慌张地摸着阮宁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烫得他心中一惊。
“水……水……”阮宁迷迷糊糊地哼哼着,陆鼎赶紧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头,将水壶中的水轻轻灌入。
然而水流却顺着阮宁的嘴角滑落,半点没有要入口的意思。
“唉!”陆鼎懊恼地挠了挠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怀璧楼里给恩客们喂酒的模样,面颊一红,左思右想还是下定了决心,自己仰头灌了一口。
正准备俯身哺喂给阮宁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你这样,是行不通的。”
迷迷糊糊间,阮宁也似乎听到了这个声音,犹如被感召一般轻轻抬了抬眼。
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白衣神仙,衣袂飘飘,从画一般的山水中缓缓向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