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呢!我们的马呢?”陆鼎看着空空如也的马厩,不禁大为光火。
拂时虽然有点纳闷,不过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家世子爷决定了事情,那一向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现在马不见了,倒是正好。
“世子爷,不如咱们暂且就歇息一晚吧,等明日再上山如何?”拂时耐心的空着,虽然心里恨不得一掌拍晕这个不省心的小祖宗。
“多等一日,她就危险一日!”陆鼎仍旧倔强的开口。
耳边却有一个声音嘲讽道:“晚去一日,也不过是晚一日收尸罢了。”
“你说什么?”陆鼎愤怒的回头,只见来人竟然是方才那个在二楼的公子。
“在下司徒枫,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少年对陆鼎的敌意视而不见,而是笑眯眯的自报了家门。
望着对方那双明亮真挚的眸子,陆鼎抿了抿唇,到底没能再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
拂时见到对方主动示好,也忙陪笑道:“司徒公子好,我们家公子姓陆,燕京人氏,路过此处叨扰您了,还要多谢您匀出一间房给我们。”
“客气了,出门在外,难免互帮互助,陆公子原来是燕京人氏,正好我要去哪里,不知公子可否有空,给在下指指路?”
“没空,我要去五无念山,跟司徒公子并不同路。”陆鼎一听是司徒家的人,更加没了好脸色,只不过自己年长于眼前这少年,且对方的目光让他莫名有些熟悉感,是以并没有当众发起火来。
“那真是有点可惜了,其实在下刚从无念山上下来不久,奉家中长辈的命去清点一下屠手们的伤亡,据我所知,现如今无念山,已经是一座死山了。”
这就是无一活口的意思了?
陆鼎只感觉到心口一紧,整个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晃了晃,拂时立刻担忧地扶住他的肩膀:“公子,您别着急,到时候我派人再去打听打听。”
司徒枫没有骗他的必要,陆鼎摆了摆手,抬头看了一眼秋日里昏黄的日头,双眼发花。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么?
这些天他整日快马加鞭的赶路,几乎每天都睡不足一个时辰,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早些将她带出来。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么?
陆鼎只觉得心痛如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的问道:“司徒公子,你说你清点了山上的伤亡情况,我可否向您打听一个人?”
似乎是对陆鼎的问题早有所料,司徒枫点了点头:“陆公子可是有亲朋好友在无念山中?”
陆鼎点头:“不错,是我的爱妻。”
司徒枫一个口水没咽下去,差点给自己呛住,袖中的手紧紧掐成了拳头,才勉强甭住脸上伪装的笑容。
“呵,陆公子真会说笑,人人都知无念山上的都是获罪之人又或者是些个奴隶,您的妻子……这……”
“是我未婚妻,我们已经订下了婚约,她家中获罪,受到牵连。”
呵……剧情还挺完整,故事编的还真是天衣无缝。
司徒枫就差翻一个白眼,好容易才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哦,原来如此啊。”
陆鼎眸光涣散,失魂落魄的点头:“是,司徒公子,不知你那里可有伤亡名单?”
“自是有的。”司徒枫一拱手道:“放在房中了,若是公子需要,在下可以帮您查一查,只不过……”
拂时立刻懂事道:“懂的懂的,那就有劳司徒公子了,我们定会保密,绝不说出去。”
司徒枫点了点头转身回房去取东西,这一回陆鼎没有再做任何挣扎,立刻跟了上去。
司徒枫回了房,等在房内的人正是礼部侍郎阮陶。
见到来人,阮陶不由得皱眉道:“外面来的人,好像是承恩伯世子?他来这里做什么?”
司徒枫眸光一黯,叹了口气:“他是来找我,哦不,是来找阮宁的。”
此时此刻少年的脸上带着一张精心制作的蝉翼面具,遮挡了她原本清秀的五官。
“原来如此,陛下,哦不,公子,那……他来找您难道是……”
“我曾经救过他一命,或许他是来报恩的。”阮宁言简意赅的揭过了从前的过往,现如今她已经有了新的身份,司徒家的十三公子司徒枫,而那些从前相识过的人,再见皆是陌生人。
只是在二楼看到陆鼎的时候,阮宁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将他留了下来。
现如今那场雪崩虽然已经过去,可是保不准入山后是否还存在隐患,她不想要陆鼎去冒这个险,也不需要他去冒这个险。
阮宁这个人,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从一沓纸张中抽出了一张,阮宁对阮陶叮嘱道:“陆世子他并无恶意,也不会影响我们什么,所以你不用浪费人手去盯着她。”
阮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承恩伯的这个世子,竟然在陛下心中还有些分量,嘴上却规规矩矩的应道:“是,陛下放心。”
阮宁得了他承诺,拿着文书走了下去。
此刻的陆鼎正双目无神的坐在桌案前,曾经漆黑明亮的眸子此时此刻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看不清楚的白雾,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那里还有之前的半点光彩。
阮宁颇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将那证明“自己”身亡的一纸文书递了过去。
“公子方才同我说了您未……未婚妻记录在册的编号,可是我去查,却发现册子里记录的却是一位男子,陆公子可是搞错了?”
“她是男人,”陆鼎傻傻的开口,见到自家小厮那捂脸无奈的表情,才连忙改口道:“她其实是个女孩子,生活所迫,不得不扮成男孩。”
“哦,原来如此,只可惜当时她的尸身已经在雪下冻硬了,我们的人只取下了上面的锁头以证身份,至于尸身,已经同其余的屠手们一道掩埋大雪中了。”
“什么?连尸体,都找不到了么?”陆鼎拍案而起,神情激动。
“陆公子,也请您谅解我们的为难,比起其余屠手那些一起火化了的尸身,想必掩埋在大雪下,也是很好的结果了。”
她可不希望陆鼎这个愣头青为此还专门去找她的尸体。
“我知道了……”陆鼎仿佛失了魂般的又坐了回去,阮宁不忍心再看,收回了文书转身上楼。
这样也好,少年人的难过,总会很快过去的。
忘了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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