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北寨看中财路,是否被抢相比,这里的多数人,更多是愤怒伤心于自家兄弟的死! 他们或是一起当的矿徒、盐奴,或是在一起的亲戚邻里,或是一起当的流民,或是一起被逼无奈当的山匪……在这三个月来,同吃、同住、同学习、同劳动,在南寨的这个大家庭里,早已经相互依赖,相互习惯…… 这么的熟悉的面孔,突然死了,心里怎么可能不愤怒?怎么可能不想去报仇? “全起着装列队,先去北寨吃饭,然后随我出战!”
李佑声音不大,可是每个人都是听的无比清楚! 因为李佑之前下山带走了南寨三十多人,如今待在山寨里的可战之兵,总计还有五十人上下,这些都是见过血。 只是上一次的战斗基本上太过简单,而这一次与旗杆山火拼,自然是一场恶战。 李佑看着回营房换装的道道身影,他知道这一去,死的人肯定是不少,但是只要一旦熬过了这场血战,所有的士卒才能算作真真意义上的悍卒! 李佑让王秀姑给小橘子准备一口棺木,并让冯巧给小橘子用木头重雕上一节脖子,补全身体,放后面先停了。 他先是了厢房稍微换洗,让关盼盼来给她包扎。 关盼盼因为小橘子的死,早已经哭红了眼,她拿着热水进来见李佑神色木然,心里更是难受,低着头先是用烈酒给李佑仔细消了毒,然后将他右腿伤口大的那一处封了两针,再取出一片纸片让李佑吞服。 这是防止破伤风的,李佑将其一口喝了,然后起身换上了一箭黑色袖箭的衫子,走动间,刚刚包好的伤口又是渗出血来,可李佑浑然不在意 关盼盼原本想要阻拦的话,也是压在了喉咙中,没敢做声。 她其实知道做声也没用,将心比心若是谁将她自家的小囡杀了,那她杀对方全家的心思都有,若是不让李佑报了这仇,恐怕他一辈子都是放不下这事情。 不到半刻钟,院内人早已经准备妥当,而且列好了队伍。 长枪兵这里,前排有着十二道人,背着前锋甲,齐齐地站在了队伍前方,在月光下宛若天神下凡,后排的则是人手扛着甲胄。 个个手里持着四米长的铁枪,每一人都是衣着铁甲,抬头挺胸间站的整整齐齐,无论是从横看、纵看,都是排列的整整齐齐,而且手里的长枪都是盈把而握。 其余后面还有刀盾兵,弓兵,以及威风凛凛的马队。 李佑出门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出了院门,身后的人,也是沉默地跟着,队伍有条不紊,每一次迈脚的踏步声都是一致,宛若一个巨人在地上行走着。 李佑到了北寨,外面张仓煮着的猪肉,早已经煮好,一众山匪正是在大快朵颐,见到如此的队伍,都是大吃一惊,尤其正抱着一节肘子吃的狮大勇,顿时双眼爆发出惊芒。 李佑在门口不见武诸葛,便是径直先进了院门,往聚义厅去了。 只留下、高从虎宋坚等人,在门口成立定姿势。 “南寨的兄弟,来先吃顿饱的,今夜可是血战这!”
王邛淹了口唾沫,起身冲着他们喊道。 可是没有人应答,也没有人动。 张仓、牛进库又是上前唤了一阵,可是这么多的人都是齐齐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直到李佑出来,摆了摆手,队列才开始松动,各伍长取了几个海碗,捞了许多肉食,每伍一堆,呈圆形盘坐在地吃了起来。 从头至尾都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悍卒!”
狮大勇情不自禁喃喃说道,目光更是如针般落在了那道依旧站的笔直的挺拔身影上,仿佛要将这个人看穿。 李佑并没有吃东西,他自从下午到现在精神上,大悲大痛,身体上更是一直没有消停,可此时仍旧是没有任何的食欲,等着他们所有人吃罢。 武诸葛也是走了出来,为众人举碗倒酒,怒吼着:“誓要荡平旗杆山,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静等你两将猪老大的脑袋提来!”
武诸葛走下台阶拍着李佑和狮大勇的肩膀说道。 “定不辱命!一定提来猪老大的脑袋回来!”
李佑信誓旦旦道。 狮大勇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在浓浓的暮色中,李佑和狮大勇领着队伍终于是出发了。 今晚没有月光,山上滚滚雾气…… 李佑走前回头看着武诸葛的身边的零散人影,此时龙门寨基本被榨干了,算上轮值守夜的不过只有十一二人。 “够了!”
在黑夜中李佑阴鸷地轻声说道。 旗杆山位置石顶塬西北,一路都是山道,与去线程的距离相当。 一路下山,朝着旗杆山而进,确定时间定为丑时,所以一路走的并不快。 到了石顶塬的平道上,李佑潜意识地望了武兴山一眼。 到了寅时,已经到了山脚,这里距离旗杆山不足,狮大勇提出修整,先畜养体力然后一鼓作气攻寨。 拖着战备行走的南寨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可北寨这里大多数人竟是气吸如常。 狮大勇看了李佑一眼,往着相隔远一些的地方下巴点了点,径直先走了。 李佑顿了顿跟了上去,身后的牛进库如影随形。 “李相公觉得这一仗该如何去打?”
狮大勇看着李佑,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佑正要说话,夜幕下狮大勇的长刀,已是抵在了李佑的咽喉,低头撇了眼冰冷的刀剑…… 李佑下意识去摸腰间龙雀,可方才疏忽,龙雀还在马鞍上。 狮大勇突然清冷地说道:“武鼐是你杀的吧?”
李佑眼神狂跳,想要狡辩,可竟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涌起了一股浓浓的不甘,半晌道:“你要杀我?”
“怎么你也怕死?我真的看不透你,你到底是谁?来这龙门寨想要干什么??”
“生如野草,怕老娘饿死,怕老婆被辱,怕孩子夭折……可怕死之事,从未想过。”
这三样,可是狮大勇一辈子的伤,所以他顿时情绪激动了起来,呼吸粗重,双眼发出嗜血的光芒,低声嘶吼道:“你这是说我怕死?”
同时他手上力道微重,直接抵得李佑咽喉淌出血来。 “你怕不怕死与老子何干?回答你上个问题,我想要带更多的人活着,可以让老婆家人幸福安康,可以身边朋友手足都活的齐整……更重要的是能让我自己活的像一个人……”